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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话(2 / 2)

“你有我在。”

秦应忱语焉不详地说了句。

叶其珍觉得这人今天怪怪的,好在倒也没逼着她立刻答应。折腾到晚上躺下,本以为今天受了惊吓,她或许会做噩梦。却没想到半睡半醒间,先听见了旁边不安稳的声响。一片漆黑的房间里,轻质板门嘎吱响在寂夜,那女人步步走近床边,小窗泄进的月光照亮她手里的尖刀,唰地晃在他眼前。那一声声"对不起"似咒语般不散,利刃寒光悬在他颈上,秦应忱像是手脚被缚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尖刀一刺而下一一

“别杀我!”

他暴起攥紧她手腕。

“阿!”

叶其珍疼得脸色煞白,看见秦应忱眼底血丝翻涌,里面尽是陌生至极的冷光。

“是我!应忱,应忱一一老公!”

秦应忱骤然清明,下意识松下手劲。

月光下,怔然看着叶其珍腕上赫赫红痕。

“对不起。”

叶其珍看着他近乎偏执地盯着她的手腕,眉心紧缩,额头的汗细细密密地渗,像是还没从惊厥中缓过劲来。

她跪坐在他身前,一时也微怔。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堪称脆弱的时刻。

向来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高高在上的人,背负着多少沉重的隐秘走到今天?像这样惊魂窒息的夜半噩梦,又曾绑缚了他多少个年头?叶其珍任黑夜吞没理智,心底一阵痛楚汹涌,直接跪立起来,捧着他的后脑,把他抱在怀里。

秦应忱猝不及防地,陷入柔软的香气。绵绵密密的清甜将呼吸熏染,他耳鸣渐歇,神经渐渐安宁。

心绪平静下来,他按亮半盏灯,握着腰把人拽下来。见她脸上有泪痕,他抬手抹了一指。

“哭什么?吓到了?怪我.……”

“没有。"叶其珍摇头,鼻音却讷讷。

秦应忱一时无话,带着她重新躺下来。

叶其珍手指搭在他跳动的青筋上,轻轻地,似抚慰。“你…经常做噩梦吗?”

秦应忱静了片刻,“这些年还好。”

“有多久了?”

“二十多年。”

叶其珍呼吸一窒,心脏像骤遭一记重锤。

为噩梦所困二十多年,可他的人生,也不过才二十多年。她下意识安抚:“都过去了,不会再…”

“会。”

秦应忱忽然翻身侧过来,目光灼灼盯着叶其珍。她僵着身子,心跳巨响。

“那天去潭柘寺路上我们险些被逼撞上油罐车,自从定华申报之后这些日子受到的举报不计其数。珍珍,这辈子想要我命的人从来没有停过。”叶其珍心惊肉跳,却没有躲闪半分。她紧握着他手臂,黑暗中,凝神望着他的眼睛。

“怕吗?”

怕吗?

她缓缓地呼吸,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定华怎么样?不会有问题吧?”

秦应忱顿了下,开口回答她:

“定华一定会上成,因为霍大哥的关系,就是霍朝屿一-庆功宴那晚你见过,他的堂哥。”

秦应忱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一个姑娘仔仔细细介绍如今的关系网,霍大哥的地位、霍家的产业以及他经营的关系,明明白白地讲给一个从未涉足过这个圈子的人。

“定城当任的一把手,是霍家的家臣。霍大哥需要他定华的这份政绩,回京襄助于他。举报的那些人不知这层关系,在这儿妄图虎口拔牙,实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但是这个项目过后,前路难料。”“珍珍,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对我的身世有所猜测。秦照京的孙子、秦晋岳的儿子,这样的身份对我来说却并不是高枕无忧、一生安享荣华的丹书铁券,而是重金铸造镶满珠宝、却悬在枕边的一柄利剑。”“我被困于剑下,只有两条路可选一一”

“要么争,要么死。”

“现在我最后问你一句,怕吗?”

“怕。”

叶其珍这次回答得毫不犹疑。

只是没等他作出反应,她继续说:

“我这辈子害怕的事情太多了,因为要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所以我向来厌恶风险。靠近你,是我做过的唯一一件冒险的事。”“我拥有的太少,显得赌注很大,所以你千万要赢,别让我输。”话落的下一秒,她被揉进了他的怀里。

面对面的拥抱,两颗心脏贴在一起,似乎前所未有地,有了共同振动的频率。

一室缠绵寂静之中,秦应忱忽然轻声问:

“你刚才,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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