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他们没查到的罪恶呢,就不算在你赵家头上了吗?”她回忆着原著里提到过的一桩桩罪案,故意露出掌控一切的志得意满,想要诈赵蕈。
这样的表情通常只出现在高位男子脸上。
赵蕈的心一下子慌了。
他听着虞明月爆出“赵家贩卖底层良籍女子,取乐官员"的事,又点明“盐铁交易"的线路,甚至连他与檀宗霆密谋着“卖兵器给西域,栽赃靖安伯”也能说出在这阴暗潮湿的水牢里,叫人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看到烛火拉进,照亮虞明月姊妹俩那充满了谋算的眼睛。“如今,赵相可愿开口做个交易,用你造假账私藏的粮食金银……以及,虞贤妃身亡的真相,保下周如意一条命?”
东宫内只余一片萧索。
太子妃檀兮死了。
她身孕不满五个月,却在寝殿内不明不白地病死。病亡不过一个时辰,就被御前的人带走处置妥当。
在宫里当差的没有蠢人,谁也不敢多说多问,只当这位没存在过一般。太子萧仁光却将自己关在彝斋内,不吃不喝,疯疯癫癫哭闹了两日。二十年过去了,他竟蠢到今日才知晓,害死亡母的便是他最最倚重亲近的人!
为何如此啊?赵家可是母后的母族,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为何要对她下毒手啊!
萧仁光哭哭啼啼想着亲娘,一时又念起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太子妃,还有那腹中的小杂种,气得恸哭低吼一声。
没了,一切都没了。
储君之位没了,他的女人没了,儿子也没了……这回连雄风都没了。
他这辈子不可能有后了。与皇位也再无半点可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又过了三五日,萧仁光终于等来御前传旨的中官。老皇帝对他失望透顶,不愿相见,只手书一封“废皇太子为庶人"的诏书,其中提到他“性识庸暗,仁孝无闻,昵近小人,委任奸佞。朕决意废储,幽禁其于京郊婺园三省堂,终身不得外出"。
除此之外,帝王还特意在这份诏书上提到了相关人员的惩处。其党羽檀宗霆诛九族,赵蕈诛三族(靖安伯爵府除外),宋时文一家抄家流放……东宫内,除孺人虞明笙放归母家,所有人员一道跟随迁往婺园。萧仁光听到此处,便是再蠢的脑子也已经反应过来,破口大骂"贱人”。虞明笙却正好要来寻他。
她这些日子有御前的暗卫守着,吃得好,睡得好,一想到要报仇雪恨,只恨不能放他一夜烟花炮仗!
明笙吃饱喝足了过来,气色红润,力气也足。因而在萧仁光摇摇晃晃,试图站起来给她一巴掌时,便能抢先一步将他扇得趴在地上。
想到这辈子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虞明笙眼中流露出几分憎恶,一脚狠狠踩在了萧仁光的脸上。
她是跟着姨娘长大的庶女。
姨娘这辈子,大部分的见识都来源于风月之地。那里的女人都懂得女人的苦楚,更看清大部分男人剥干净了究竞是个什么东西。姨娘身无所长,却不愿她再在这两样上栽了大跟头,因而事无巨细,都会一一教导。多亏了这些高门瞧不上的"下三滥",她才能一路活到今日归家啊。虞明笙心中千般感慨,将脚下的绣鞋又狠狠踞一碾,直到萧仁光的脸已被踩得变形了,她才半俯着身子,自上而下审视他问:“我二姐姐的尸身,你究竞埋在何处?”
建康城东北方向,有一座栖霞山。
虞明笙万万没想到,萧仁光竞然没有将二姐姐的尸身暂且安置在皇陵附近,而是随便派了几个人,将她草草埋在栖霞山山脚下。黄土湿泥,连个碑石也没立。
花去大半日,虞家从外头雇来的人手才挖开土坟堆,小心将棺材抬出来。正欲问这东西要葬入何处,二太太便已经轻轻抚摸着棺材,趴在边上失声痛哭起来。
虞明笙看到那口寻常桐木做的棺材,垂下眸叹了口气。梅姨娘就站在身侧,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眼里早已蓄满泪水。看着二太太这般痛苦,梅姨娘只庆幸老天还肯给她一次机会。这回,她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开女儿了。
三月初九,春闱张榜之前,陛下一道立储诏书,又惊得满朝震荡。七殿下萧珩毫无意外,成为了新任储君。
这两年来,支持七殿下继位的文臣武将越发壮大。废太子倒台后,即便三皇子、五皇子想要争一争,也实在没什么能力与老七抗衡。叫王公大臣们震惊的并非是太子人选,而是陛下在诏书后多添了一句:“若太子不幸早亡,由太子妃腹中子改封为皇太孙,继承大宝。”谁也不知道,虞明泽究竞是何时怀上的。
但以薛神医把脉探男女的本事,这一胎恐怕至少已经满了三个月。就是不知,新任太子的身子状况究竞如何了?事实上,萧珩如今的白发已经完全遮掩不住,但他除了这一头白发,却瞧不出哪儿有不痛快,索性就这么敞亮着束了冠,由着内外朝去猜测。父皇的旨意他已经求来。
余下的,便是尽全力多活一阵子。
至少,也要等到明泽平安诞下孩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