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先生接过放大镜,仔细核查虾须的线条与印章的细节,随后点头附和:“元白先生说得没错!我之前在私人藏家那里见过一幅白石先生同期的《百虾图》,笔法、墨色和这一幅如出一辙。尤其是虾须的线条,看似轻柔,实则每一笔都藏着笔力,没有几十年的功底根本画不出来。这画是真迹无疑,出具鉴定书没问题。”
李哲听到这话,原本紧绷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下来,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启功先生,多谢王先生!能得到二位先生的认可,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启功先生笑着点头:“白石先生的作品,能被懂画、爱画的人收藏,也是这画作的福气。鉴定书我稍后就写,定会把这幅画的特点与价值说清楚。”
李哲闻言,更是喜不自胜。
郑彦博见状,连忙拿出另一幅画一一张大千的《青城山水图》,小心翼翼地展开。
画作上,山峦以浓艳的青绿着色,岩壁泛着赭石暖调,山脚的寺庙院墙明黄夺目,色彩浓烈却不失层次,确实是张大千先生早年的风格。
启功先生的目光落在画上,却没有像看《墨虾图》时那般专注,只是淡淡扫过画面的设色与线条,既没有评价画作的真伪,也没有提及风格特点。
沉默了片刻后,对郑彦博说:“这幅画,你们还是请荣宝斋的专业鉴定团队再细致核查吧。我今天还有其他藏品要品鉴,就不对此幅作品做评价了,鉴定书也不便出具。”
王世襄先生也看出了启功先生的态度,适时补充道:“并非我们不愿帮忙,只是每位鉴定师都有自己专注的领域,对于大千先生的作品,我们平日里研究不多,贸然评价或出具鉴定书,反而不负责任。荣宝斋有专门研究近现代书画的团队,他们的意见会更专业。”
李哲虽有些遗憾,但见启功先生态度坚决,也不好多做强求,连忙说:“没关系,能确定白石先生的作品是真迹,我已经很满足了。多谢二位先生。”
随后,启功先生从郑彦博手中接过纸笔,认真写下鉴定意见。
他在文中详细描述了《墨虾图》的笔法、墨色特点,提及齐白石先生的创作风格与这幅画的艺术价值,落款时特意写上“谨鉴白石先生真迹启功”,字迹工整有力。
写完后,他又仔细核对一遍,才将鉴定书递给李哲:“你收好,这鉴定书能帮你更好地保存与传承这幅作品。”
李哲双手接过鉴定书,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内侧口袋。
启功先生看了看桌上的其他藏品,对李哲和洪三说:“我和世襄兄还要继续品鉴这些藏品,就不留你们了。以后若有白石先生作品的相关问题,你也可以再来交流。”
李哲连忙点头:“不打扰二位先生了,以后有机会定登门拜谢。”说完,便和洪三跟着郑彦博走出了偏厅。
到了前厅,李哲爽快地拿出外汇券,支付了《墨虾图》的款项。
郑彦博小心翼翼地将《墨虾图》卷好,用柔软的锦缎包裹严实,再放进防潮防蛀的特制木盒里,递到李哲手中:“李先生,这木盒是用樟木做的,能防虫防潮,您放心保存。”
李哲接过木盒,忽然想起方才的事,忍不住问郑彦博:“郑兄,方才我看启功先生和王世襄先生对《青城山水图》的态度挺微妙的,明明都是名家作品,怎么就不愿帮忙鉴定?”
郑彦博一听这话,猛地一拍脑门,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哎哟,这事都怪我!我光顾着帮您请二位先生鉴定,倒把这茬给忘了!”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李哲说:“你是做实业的,可能没太关注书画界的这些旧事。启功先生虽说会称张大千为“大千先生’,可他打心底里不认同他的一些做法
当年张大千在敦煌莫高窟临摹壁画,为了方便临摹,竟对部分原始壁画造成了破坏……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说法很多,我也不好评判。
但启功先生向来重视文物保护,对这种行为比较反感,估计这也是他不想帮忙鉴定的缘由。”李哲皱着眉,听得认真:“还有这事?”他只知道张大千画得好,倒从没听说过这些过往。郑彦博接着说,“应该是这个原因一一他可能觉得给张大千的作品鉴定,就等于认可了对方破坏文物的行为。我要是早想到这层,就不贸然把《青城山水图》拿出来了。”
李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轻轻点头:“闹了半天还有这层缘由!下次有机会再说吧。”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木盒,心里的那点遗憾也烟消云散一一能得到齐白石先生的真迹,还了解到这样一段往事,这趟荣宝斋之行,比他预想的更有收获。
洪三在一旁听得真切,也忍不住感慨:“嘿,没想到鉴定书画背后还有这么多门道,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郑彦博笑着说:“李老板,您以后再想收藏名家画作,可以随时来找我。”
李哲连忙道谢,随后和洪三一起告别郑彦博,抱着装着《墨虾图》的木盒走出了荣宝斋。
此时阳光正好,槐花香伴着微风飘来,李哲坐在伏尔加轿车里,低头看着怀里的木盒,嘴角忍不住上扬有了这幅齐白石先生的真迹,再加上启功先生的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