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国见英
快要入夏的体育馆内，空气闷热而潮湿，混合着球鞋摩擦地板的吱嘎声和排球有力的撞击声。
国见英将自己缩在靠近体育馆的阴影墙角，脊背微微佝偻。仿佛他要将整个身体都嵌进墙壁的凹陷里，尽可能地将存在感降至最低。节能，是国见英的人生信条，尤其是在这种明知会消耗大量精力的活动之前。他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不由自主地锁在场地另一端正在专注热身的影山飞雄身上。
那眼神里混杂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一丝残留的忌惮一一球场上来自王者的压迫感，哪怕是作为曾经的队友，即使时过境迁，升入高中，这种感觉依旧如同沉在水底的暗礁,提醒着他与对方不算愉快的过往的碰撞。国见英下意识地避免与那个人有任何的目光交汇。一旦视线对上，不知道又会引来怎样麻烦的后续。他讨厌一切计划外的、毫无意义的纠缠。
真是不理角.….…为什么会有和乌野的训练赛呢。就在他神游天外，试图将大脑也调至节能模式时，一个带着明显戏谑意味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突兀地在他耳畔响起：海。”
声音很近，近到能感受到气息的微动。
国见英惊得肩膀几不可察地一颤，像是受惊的猫,迅速转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仿佛能看穿他所有伪装的眼睛。
是那个来自井闼山的学姐。
他压下胸腔里瞬间失控的心跳，习惯性地垂下眼睫，用恰到好处的、规规矩矩的姿态低声问候：
“学姐。”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回初见的画面一一那绝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场景。废弃的体育馆，激烈的争吵，他和金田一与影山近乎对峙的紧张局面。任谁撞见那一幕，大概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在联合欺负那个“问题儿童"吧。
少年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金田一正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脸上写满了好奇与犹豫,却始终不敢靠近。
国见英敛下眉峰，掩去一丝烦躁。
或许在这个学姐的眼里，那场面绝对算不上和谐，甚至可能她早就忘了他是谁了。
国见英暗自猜测。
毕竟，眼前的学姐已经从一年前井闼山的校服，换成了乌野的深色运动服。转学？还是交换生？
算了，无所谓。
他在心心里划掉这个念头，
阿，果然好麻烦。
玩家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他内心翻涌的波澜，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语气夸张地惊叹道：
“之前没发现，原来你已经长得这么高啊一”“已经？”
这个词让国见英的思维微微停顿。相较于国三时，他的确抽高了不少。不过当时的她似乎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影山的身上。竞然还会记得他这个藏在角落无足轻重的人？这丝微妙的诧异还未成形，少女带着温热体温的指尖已经好奇地戳上了他手臂的肌肉。
宽松的青白色运动外套下，是经过系统训练后蕴含力量的线条。国见英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本能地排斥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
无论是牵手、拥抱，还是更亲密的举动，都让他从心底感到排斥和厌恶。但是.…
如果现在推开或者躲开，只会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和难以收拾。算了吧。
理智这样告诉他。
然而，少女的动作并未停止。
那带着温热体温的指尖，仿佛带着微小的电流，顺着他手臂的血管线条，若有似无地慢慢滑向他的脊背方向。
“通通一一通通一”
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擂鼓，清晰地诠释着他此刻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紧张。连一向引以为傲的清晰视力，都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而变得模糊起来。
他甚至能看清面前的人颊边散落的发丝，正在随着少女的动作轻轻晃动。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指尖微动。
“阿！”
一声轻微的惊呼响起。
待国见英的理智回笼时，他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紧紧地攥住了对方纤细的手腕。
少女的手腕比他想象中还要纤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这种陌生的、带着些许掌控感的触感，让他心头掠过一丝奇异的新鲜感。国见英立刻松开了手，动作快得像被烫到一样。在放下手的瞬间，指尖却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确认那转瞬即逝的触感是否真实。
“抱歉，学姐。”
国见英迅速恢复了那副挑不出毛病的乖顺模样，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这或许是他面对陌生人的习惯性伪装，也或许是因为，他敏锐地感受到了从乌野队伍方向投来的几道明显带着警告意味的视线。特别是其中一道一一来自乌野那个白发的二传手。那道目光锐利、认真，紧紧锁定在他身上，仿佛他只要再有丝毫逾矩的举动，对方就会立刻冲过来制止。
这股毫不掩饰的敌意，反而让国见英觉得……有点意思。一种微妙的、想要试探边界的心心思悄然升起。国见英将刚刚攥过对方手腕的手插回兜里，暗暗在心底设下了一个时长一分钟的倒计时。
他轻轻扬起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