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得了。这玩意对罗雁没作用,但也不耽误她一夜好眠,第二天早早被鞭炮吵醒。旺财来福还以为是什么,汪汪叫跟着添乱,被好几个人呵斥住。罗雁从其中分辨出她妈的声音,掀开被子起床,换好衣服到院子里洗漱。刘银凤在洗猪耳朵,看见女儿说:“怎么不多睡一会。”罗雁被猪脸眼睛处空荡荡的窟窿吓一跳,半眯着眼睛:“妈,您多早去的菜市场,怎么没叫我一起。”
刘银凤:“有你爸呢。”
又说:“今儿换个菜单,省得你们说年年除夕都一样。”除夕吃什么无所谓,正月里少吃点剩菜剩饭才是正经的,但罗雁知道说出来也不能阻止她妈在今天做上一桌子大菜,说:“我没有抱怨,都是哥哥。刘银凤也不能光护着女儿扭曲事实,看她一眼:“真没有吗?”罗雁嘻嘻笑,两只手指捏着:“就一点点。”刘银凤也没生气,只说:“今天片只烤鸭吃。”这种菜,家里是肯定做不了的,罗雁刷着牙,含含糊糊道:“我吃完早饭去买。”
哪用得着她,刘银凤:“你没看爸爸不在家。”罗雁不免担心:“这种天,我爸的脚站得住吗?”全聚德今天肯定是大排长龙,一两个小时能买到都算快的。刘银凤:“没事,不让他去他心心里也难受。”爸爸的脾气,全家都知道。
罗雁吐出一口牙膏:“不行,我待会还是去看看人多不多。”一年就这么一天除夕,哪有不多的道理。
刘银凤:“去吧去吧,顺便切点红肠回来。”今天的菜单还真是跟往年都不大一样,罗雁洗把脸,被冷水冻得眦牙咧嘴的,进屋去吃早饭,一边喊着:“哥!!起床了!”除夕不能睡懒觉,罗鸿不想起也得起,他搓揉着乱得像鸡窝的头发,很快就发现家里少个人,问:“爸呢?”
罗雁:“在排队买烤鸭。”
大概同样是男人,罗鸿更能理解他爸的心理:“让他排吧。”他洗漱完拿起桌上的包子咬一口,看妹妹在戴围巾,问:“你去哪?”罗雁:“买红肠,顺便看看爸排到哪了。”哪样是顺便大家都知道,罗鸿看一眼外面的天气:“冷得很,我去,正好我要去发红包。”
他边说话边摸口袋,从柜子里也没看到多余的红包壳,说:“昨晚三方给你那个,壳子我用用。”
罗雁第一次收到学费,自认还是很有意义的,愁眉苦脸:“你找妈要,妈肯定有。”
又说:“你知道他给我包十块钱吗?”
罗鸿还真不知道:“挺大方的。”
罗雁也就能从家里人手里拿这么大的红包,未免惴惴不安:“我觉得太多。”
罗鸿其实也觉得多,心里想好回头自己另外还一个,嘴上说:“没事,他今年发财了。”
罗雁悄悄打听:“他是万元户吗?”
满大街都听说谁谁谁成万元户,实际上哪有那么多,罗鸿:“要过两年。”那也很了不起,罗雁还没见过那么多钱,咂舌:“有一万,都能咱们院买下来了。”
这年头,有钱也没地方使,周维方:“别说是买,想租个房子都难。”市里空着的房子,几乎都在房管局手上,各单位尚且不够分的,哪来的余地租给私人。
说得也是,要不怎么人人都想进单位。
罗雁又说两句,帮着哥哥从柜子里找到个空红包。罗鸿挨个往里面装好一毛钱,路过他妈的时候问一句:“除了红肠还要买别的不?”
刘银凤:“有想吃的你就买。”
罗鸿心想买得太多还不知道要吃到哪天去,说:“我看红肠就挺好。”刘银凤还在弄猪头肉,哪有功夫搭理他说什么,挥挥手:“行,去吧。”罗鸿骑上自行车出门,像散财童子一样沿路给几个有孩子的朋友家发红包一-也不多,满打满算还凑不够十个。
人家倒也不推,还打趣他:“明年该给我一个还礼的机会吧。”罗鸿说着“有机会有机会”,实则把自行车骑得飞快跑了,一溜烟就连背影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