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扶妤:“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个商户,对商户严刑峻法于你崔家有何好处?还是……你觉着拿出这成事不惜身的狠劲儿,就能更像长公主?”
元扶妤轻笑一声,借着马车檐角悬挂晃动的团绒暗光,瞧着谢淮州绷着的面容。
“谢大人多虑,那种情况之下,既然挨打逃不掉,我只能做出最优选。”
元扶妤不能在郑江清出征前,把郑江清牵扯出来。
正如她得搬出闲王府,不能让旁人拿到元云岳的口实一般。
况且,依元扶妤对郑江清的了解,即便锦书去请他帮忙,他也不会出手相助。
如此反而让王家的人,知道她今日是来见郑江清的,落口实给王家。
而针对商人的律法,是她摄政监国之后颁布的。
她日后还要靠这律法限制世家商路,岂能为了暂免皮肉之苦,自报长公主心腹的身份。
若报了,便是自毁前路。
得不偿失。
谢淮州冷寂的眉目间染上嗤笑:“崔姑娘一向计出万全,怎会让自己别无他选的境地?”
“谢大人高看我了,又不是神仙,自然不可能事事占尽先机,次次全身而退。”元扶妤黑沉的眸子望着谢淮州,神情探究,“谢大人为何如此气恼?”
不等谢淮州回答,她忽而笑意舒展:“哦,忘了,谢尚书虽然过继给了旁人,但……血脉亲眷亦是商户,谢大人自是不愿商人受峻法约束,毕竟谁人不喜钱权同握,富贵同体的滋味。”
“可怎么办呢?”元扶妤满脸冷汗,含笑的眼底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轻慢,“谢大人要改长公主的定下的律法,来阻我吗?”
谢淮州不可能明火执仗的去动长公主制定的律法,毁他权力根基。
他只能是在掌权后,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朝堂乃至民间……
就像如今,官员对商户,睁一只眼闭只眼。
就算是为了权力,他装也要装出是长公主的绝对拥护者。
谢淮州阴沉沉的眸底暗藏翻涌的情绪,让这逼仄车厢充溢着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他面无表情盯着元扶妤,欲直起腰脊,手腕却被元扶妤扣住。
谢淮州目光扫过元扶妤拽着他的细白手指,抬眼开口:“崔姑娘刚才说的甚好,崔姑娘自己找死,我可顺水推舟。”
“千金难求一丸的珍贵伤药,谢大人舍得给我喂,止痛止血已经起效。可惜了,谢大人错过了机会。”腰臀上的伤痛感减弱。
面色苍白的元扶妤一瞬不瞬望着谢淮州的眼,将谢淮州拉得更近了些:“上次闲王府,我说过……谢大人若非要我亲自见你,便是默许纵容于我对谢大人图谋不轨,谢大人今日专程相救,是为何?”谢淮州神色丝毫不变:“既然已经选了闲王合作,我不想同路人是个蠢的,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明明即便是要救,让裴渡过来绰绰有余。
偏要自己亲自来。
元扶妤可不认为谢淮州,是如此喜欢多管闲事之人。
她轻笑:“既是如此,崔家管事已经安排妥当,崔四娘便不叨扰谢大人了。”
说着,元扶妤一手扶住马车窗牖,单膝屈跪在软榻上,缓慢撑起身子:“停车!”
“吁……”
马车骤然一停。
元扶妤本就负伤的身子站立不稳,脑袋眼看要撞上车厢。
谢淮州眼疾手快拽住后仰的元扶妤,用力往回一扯,把人揽住。
元扶妤向前趣趄,小腿迎面骨撞上谢淮州膝盖,髌骨一软跪在了谢淮州坐着的软垫上,她一手抵住车厢,一手扶住谢淮州肩膀,疼得闷哼一声。
熟悉的冷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谢淮州这才惊觉自己揽住了元扶妤腰臀的伤,掌心之下尽是温热的粘腻。他把手挪开,扶住元扶妤肘弯,欲拉开两人距离。
元扶妤用力按住谢淮州肩膀,止住他的动作,垂眸望着他,隐忍开口:“别动!疼……”
闻言,谢淮州抬头,与元扶妤四目相对。
呼吸急促的元扶妤脸色越发苍白,额角青筋若隐若现,冷汗已顺着下颚掉落,擦着谢淮州下颌,落在他腿上。
可见刚谢淮州揽元扶妤那下,确是按实了伤处。
他扶着元扶妤肘弯的手不自觉松了些力道。
“大人?”裴渡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无事……”谢淮州应声。
骑马护在马车一侧的裴渡提缰上前,对马夫道:“起……”
马车一动,元扶妤紧紧扣住谢淮州肩膀,指节泛白,疼得周身战栗,闭眼咬牙强忍,齿间渗血。“明知受伤,就不能安分些?”谢淮州面色阴郁,眼底瞧不出是何情绪。
“汗蛰眼睛了。”元扶妤道。
谢淮州一手扶稳了人,抽出帕子。
隔着柔软的锦布,谢淮州的指腹轻轻按在元扶妤眼睛上。
元扶妤睁眼,垂眸瞧着仰头为她擦拭额头冷汗的谢淮州,轻笑。
视线对上,谢淮州见元扶妤因疼痛泛红的眼底,带着笑意,擦汗的手顿了顿。
元扶妤眼底笑意更深,微扬下颚:“这儿……”
原本坠在元扶妤下颚要掉不掉的汗珠,随着她仰头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