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再回头望向城墙时,元扶妤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崔家在安兴坊置办的宅子已经收拾妥当,元扶妤今日来东市打算购置些笔墨纸砚。
置办完东西,已过晌午。
元扶好原想在东市酒楼用过膳再回去。
没成想人刚下牛车,在酒楼门口便被拦住。
酒楼门前小二十分客气:“对不住姑娘,东市酒楼商户是不能进的。”
如今元扶妤出门穿着依照律法,无锦衣华服,头上也未戴半点珠翠,虽然乘坐的牛车华贵,可商籍身份还是一眼便能被人认出。
元扶妤原要上台阶的脚一顿,依照大昭律,除了正月灯会十四、十五、十六三日,有些酒楼商人确实不能进入。
只是,从前元扶妤乔装出行,来东市习惯了来这家酒楼。
元扶妤颔首,带着锦书上了牛车:“回安兴坊。”
车内匣子内有点心,元扶妤与锦书用了几块,稍祭五脏庙。
锦书吞下最后一口点心,皱眉道:“这京都还不如我们太清自由,这什么律法,也太不近人情了,那商人就不是人了吗?怎么东市的酒楼就不能进?难不成让商人都饿死,那酒楼不也是商人开的,这叫……这叫相煎何太急。”
元扶妤被锦书逗笑,道:“是这段日子管的严了,之前若有富商想入酒楼,酒楼便会冒险租借服饰给富商,当然富商支付的银子也是十倍之多。”
牛车还未入安兴坊便又停了下来。
锦书已经有了经验,知道是又有达官贵人的马车出行,麻利下马车,伸手将元扶妤扶了下来。那气派非常的马车和佩刀护卫相护的情景,倒未曾让锦书有什么感觉,可锦书却在瞧见骑马护卫在马车一旁的裴渡时,不知为何怒上心头。
“姑娘,是裴渡,马车里应该是谢大人。”锦书同元扶妤道。
裴渡显然也看到了元扶妤和锦书,他牵着缰绳的手收紧,提缰上前低声在马车旁说:“大人,崔姑娘避让在路旁。”
马车内,正在看玄鹰卫送来各地密报的谢淮州闻言,歪头将窗子推开了些,透过窗缝果然看到了退避路旁的元扶妤和锦书。
元扶妤昨日已搬入安兴坊崔宅的事,谢淮州知道。
谢淮州祖母的谢宅也在安兴坊,今日谢淮州便是来探望祖母的。
“让她来谢宅。”谢淮州道。
裴渡应声,从车队中脱离出来,下马。
等谢淮州的车队进入安兴坊坊门,裴渡这才牵着马走到牛车旁。
见元扶妤拎着裙摆上车,正弯腰要入车篷内,裴渡同元扶妤拱手:“崔姑娘,大人请您去趟谢宅。”元扶妤颔首:“知道了。”
裴渡再度行礼告辞,锦书也跟着上了马车。
谢淮州陪着谢家老太太坐下不久,谢老太太便又提起让他传宗接代之事。
说着,忙不迭命人将她给谢淮州选的美人儿带过来,让谢淮州过目。
年前被压断了一条腿的谢淮明,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伸长了那条受伤的腿,吃府上新制的点心。听到祖母的话,谢淮明道:“祖母,今日含璋回来,身边带着长公主身边那个裴渡呢!就算是含璋有意,他也不能收啊!前脚含璋把人收了,那裴渡后脚就能把人给咔嚓了。”
谢淮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今日我要在府上见客,有劳祖母命人将春水阁收拾出来。”谢淮州语声平静道。
谢淮明眨了眨眼:“稀奇了,怎么在咱们府上见客,你平日里见客不都在长公主府吗?”
“自是不方便在长公主府见的客人。”谢淮州端起茶盏不欲多说。
谢老太太不好耽误谢淮州的正事,摆手将自己贴身嬷嬷唤到身边,压低声音耳语道:“你去让她们去春水阁伺候,若是能被我孙儿瞧上便是她们天大的福气。”
既然明着让谢淮州选,谢淮州连看都不看,那便将人安排到春水阁伺候。
那么多与长公主殿下样貌相似之人,她就不信她这个孙子没有一个瞧上的。
谢老太太选这些人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思,有几个与长公主殿下足有五六分相似。
虽已是二月,京都寒气未散,春寒料峭。
元扶妤从停在谢府侧门的牛车上下来时,身上还裹着一层薄薄的披风。
谢淮明好奇谢淮州今日要在谢府见的客人是谁,便拄着拐杖在廊下偷偷瞧。
当谢淮明看到被裴渡带着进门的元扶妤时,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下意识躲到了柱后。
“含璋要见的,怎么是她?”谢淮明面色发白。
谢淮明可知道这姑娘是个多狠的角色。
长街马车上,她轻易躲过裴渡射入车厢的箭,还把那箭拔下来抵住他的脖子,差点把他给杀了。他若是记得没错,长街之上这姑娘和他们家含璋还是你死我活的场面。
怎么,现在居然在谢府相见,含璋还说……这姑娘是他的客人。
谢淮明脑子飞快转着,想到在那抄经楼上,这姑娘说对他们家含璋的倾心。
难不成?
两人……合作了?
这也不对啊,他们家含璋当时那眼神,那语气,分明就是要弄死这姑娘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