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人颔首,拎着衣摆从长公主府正门台阶上走下,上马车时见来扶他的并非是心腹,随口问了句:“蔺管事呢?”
“刚才老管事派人来,说有话要同蔺管事说,两人避开人说话,还未回来。”家仆道。
卢大人今日在谢淮州这里得了承诺,科举泄题之事不会牵连其他世家,心情愉悦,便也未曾计较,便上了马车。
风拂过裴渡衣袂,他目送卢大人的马车走远。
玄鹰卫下属从公主府内出来,在裴渡耳边低语几句。
裴渡颔首,折返回府。
天色阴沉,凉风卷着庭院内岁久峥嵘的大树叶片簌簌作响。
长公主府廊下晃动的灯影,透过窗棱间隙,斜斜投在坐于桌案后的谢淮州身上,如一副淡然清雅的水墨图。
何义臣立在香炉前,将元扶妤的话转述谢淮州:“故请谢大人相助。”
谢淮州望着双手交叠在身前,静待他回答的何义臣,眼底神色驳杂晦暗。
何义臣被谢淮州看的有些不安,谢淮州是在审视他?还是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
“谢大人这是不答应?”何义臣问。
“你带杨红忠去玄鹰卫挑人,日后……命杨红忠带人护崔姑娘周全。”谢淮州看着何义臣诧异的表情,问,“崔姑娘的伤如何了?”
若非让裴渡去护着元扶妤太过惹眼,怕给元扶妤带来麻烦,谢淮州定让裴渡亲自去护人。
何义臣没想到谢淮州竟让杨红忠去护崔四娘,杨红忠的武艺虽在裴渡之下,但也是极少能有能从他手中讨到便宜的。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瞧着还好。”何义臣如实说。
谢淮州气息悠长,他轻抚着腰间挂佩的玉饰,垂眸瞧着摊开在桌案上的奏本,缓声同何义臣说:“回去告诉崔姑娘,既然合作,那日后我与她还是亲自相见的好,免得中间人传话,不能达意。”“我……”
“原话转告崔姑娘就是。”谢淮州微微抬起下颌,盯着何义臣打断他的话,语声轻的让何义臣无法窥探谢淮州丝毫情绪。
“好。”何义臣点头应下,行礼告辞,“若谢大人没有其他吩咐,我便先回玄鹰卫挑人了。”谢淮州颔首:“去吧。”
何义臣出门与要进门的裴渡擦肩,敷衍拱了拱手离开。
裴渡进门道:“大人,人已在地牢了。”
谢淮州应了声,撑着座椅扶手起身,理了理衣袖:“那就去审审。”
幽暗的长公主府地牢内,卢大人的心腹蔺管事被堵了嘴蒙了眼,捆得结结实实,整个人如离了水将死之鱼般竭力在地上挣扎着,所有的嚎叫全被堵在了嗓子眼里,直到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惊的蔺管事滚出好远,撞在来人的脚面,又惊恐万分往后缩。
谢淮州厌恶抖了抖自己的衣摆,随性在摆放刑具的矮桌上坐下。
裴渡一把拎住蔺管事的衣领将人提起,往刑架上一按,玄鹰卫立刻上前将蔺管事背后双手解开,固定在刑架上。
裴渡摘下蔺管事眼睛上的遮布,取出他嘴里的抹布。
蔺管事看到立在他面前的裴渡已是睁大了眼,一声“掌司大人”还未出口,裴渡侧身让开,他目光触及坐在他正前方矮桌上的谢淮州,瞳仁骤然紧缩,喉咙如被人掐住了般发不出一丝声响。
地牢内火光晃动不稳,谢淮州攥着刑鞭的手肘撑在膝上,一手拇指摩挲着那不知沾了多少人鲜血的刑鞭纹理,看向蔺管事的眼眸深沉冰冷的看不到底。
“蔺管事,你与你父亲是跟着已故老卢大人的亲信,当年卢大人曾救下一位姓程的大夫,这大夫制了毒,交到了罪臣王廷松的手中,这毒……是什么毒,可否告知?”谢淮州问。
蔺管事脑门上全都是汗,摇头:“谢大人说的这是什么,我……我是听不懂啊。”
“那就换个蔺管事能听懂的方式问。”谢淮州盯着蔺管事,轻描淡写说完,抖了抖自己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裴渡。”
裴渡应声,示意守在门口的玄鹰卫去带人。
蔺管事顿时全身紧绷,紧张看向门口。
很快,在凄厉的求饶惨叫声中,玄鹰卫拖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进来。
蔺管事立时瞪大了眼。
被拖拽进来的青年男子看到挂在刑架上的翟管事,激动哭嚎道:“爹,爹救我!救我啊!”“行安!谢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我好歹也是世家卢家的家奴,你这么做就不怕得罪卢家吗?”蔺管事嘶吼,激愤的额头青筋暴起,“我与卢大人一同长大,卢大人待我父亲如同亲叔,你让人冒充我父亲的人证骗于我,将我抓来!卢大人回去后我父亲找卢大人要人,你就不怕卢大人折返回来,与你翻脸?”玄鹰卫动作利落,将蔺管事的儿子蔺行安双手绑在刑模上。
谢淮州起身,攥着刑鞭的手负在身后,朝惊恐万状的蔺管事走了几步:“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数到十答不出来,就要你儿子一根手指。”
蔺管事闻言瞪大了眼,朝自家儿子看去,见戴着面具的玄鹰卫拎着一把铁锤立在一旁。
蔺管事艰难吞咽唾液,颤着声开口:“谢淮州,你今日既然抓了我们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