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凑凑可以当床睡觉。有些人撤离时连带着亲朋好友一起,有的人临时组起了队伍,人数众多,自然占据的桌椅也多;有些大人带着孩子,去的晚找不到可以休息的桌椅,便上前和人商量,有的人买账让出椅子,有的人却不想理会,口舌之争难……这么多人聚集在一个空间里,各种摩擦矛盾时有发生,自卫队现在也管不了这些,只要不发生流血事件,没有过度大声吵杂,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休息室空间不算大,一些之前没条件进行伤口处理的民众和在转移途中受了轻伤的民众在医务室处理完伤口后,便直接过来阅读区休息。好几个人虽然只受了轻伤,但劫后余生脸色都很不好,苍白的像个鬼一样,被他们的家人搀扶着走过来,其他多占了桌椅的民众见到这些人的模样,倒也会自觉的让出一、两把椅子或是桌子。
唐四清和张昕张昱对视几眼,先去书架上随便拿了几本杂志,然后很有默契的选了个人少的角落处,铺开杂志,把背包安置在身后靠墙处,坐下休息。相比可以躺和坐的桌椅,他们此刻背包里的食水更加重要,这个角落靠近阅读区外面的走廊通道,人来人往的比较吵杂,地面也比较脏乱,但是斜对面不远就是有队员进出的临时医务室,对他们来说待在这里更安心一些。他们坐上车转移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因此抵达图书馆后没多久天便黑了。
走廊和阅读区都有窗户,虽然都关着,但仍旧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操场一侧的焚烧黑烟一直没有断过,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候,两个队员分开两个方向守在了窗边,他们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将手里的抢架在了窗台上。唐四清认得,这是8.8.式狙.击.步.抢,能在100米的距离内击穿3MM的钢板,误差非常小,也是警局品类有限的库存抢支之一。随着天色暗下,原本还在围墙外巡逻的队员也都一一退到了校园里面,高大的铁门被锁紧,整个中学的围墙和大门成为所有人的第一道防线,立在消防车、卡车上守夜的队员以及建筑楼上的狙.击.队员是第二道防线。图书馆里没有开灯,幸存的民众渐渐安静下来,各自找地方坐下或是躺下,说话时都把嗓音压得极底。也有的干脆不说话,在黑暗里慈案窣窣的摸出面包方便面饼干之类的干粮,准备稍微吃几口便休息。唐四清垫着自己的背包靠在墙上坐着,周围的安静,让走道对面临时医务室里的细微动静格外清晰。
因为疼痛而时不时响起的低.吟.声,队员拧开露营灯给队友继续换药时的询问声,还有脚步声、压低的说话声,以及不知道哪个队员不断装卸弹.匣,努力熟悉抢支的声音。
唐四清嚼完嘴里的一块牛肉干,取出折叠水杯喝了点水,她不敢喝太多,怕要上厕所,只抿了一小口。之后,她又剥了块软糖塞进嘴里慢慢含着,甜甜的草莓奶香味在口中蔓延开,缓解了她心头的不安,也让只装了饼干和牛肉干等冷硬食物的胃部多了些温度。
黑暗里,她听见张昕叹了口气,小声道:“也不知道郑莹姐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撤离过来………
郑莹虽然有车,可以跟在自卫队撤离的车子后面过来,但这一路上的情况没人能够保证一定安全。
唐四清看了看她,又取了两块包裹着糖纸的软糖,朝她递去。张昕借着走道对面露营灯隐隐约约的暗光,看清楚了手里的两块糖,用气声朝唐四清说了声谢谢,然后塞了一块给张昱。三个人抿着软糖,看向不远处窗外黑沉的夜色,再次陷入沉默。
没有人知道今晚是否会起雾,城市的异化会不会追上他们,一切都是未知的,正是因为这种未知,才使得他们对夜晚的恐惧无限放大。唐四清昨晚依然没怎么睡,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下来,闭目养神没多久意识就逐渐迷糊起来。
她并没有完全睡着,至少她耳边还能听到周围各种细碎的动静。孩子的哭声,旁人细微的抱怨,大人紧张却又压低的哄劝声,幸存民众们辗转反侧的翻着身……她意识有些混沌,各种零碎的画面从脑中浮现闪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梦里摔倒了,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些画面乱七八糟的看不太清楚,却又让她的情绪始终沉浮没有落点,没办法彻底进入深眠。恍惚间,似乎有沙沙的雨声,衣衫的摩挲声,还有呕吐声………呕吐声?
唐四清的意识快速清明起来,手腕上似乎仍残留着一丝梦里的疼痛,她来不及分辨,就在瞬间清醒并坐直身子,看向声音来源处。借着微弱的露营灯光线,她看到不远处的椅子旁,一个原本趴伏在那里休息的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扶着椅背,弯腰低头,正伸手扣着自己的喉咙干呕附近的人被他吵醒,发出不明所以的询问,有人听到呕吐声嫌恶的退开,也有人从背包里找到手电筒,朝对方照去。从唐四清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侧后方,他手臂上裹着纱布,此刻大概因为用力扣喉的动作使得伤口崩裂,鲜血快速在纱布上渗开,光是看着都觉得痛,可他却半点没停止,或者说根本没感觉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喉咙里,仿佛吞咽了什么硬实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口,他必须得让自己吐出来。
外面的确下雨了,雨声淅淅沥沥的,从窗外传进来异常清晰,电筒灯光轻轻晃动,那人动作愈发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