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得最焦躁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想要胜利,想要证明自己并非如此,迫切渴望建立全盘尽在掌握的优势,想要对手……
输得一无所有。
而那时的她没有迹部的实力,宫本也没有手冢的伤。思及此,夕浔只觉周遭的空气仿佛都沉闷下去。不二周助看到她走到前面,本以为是因为担心手家,直到偶然抬头,瞥见她眸间神色,忽而怔住片刻。
那双雾霭般神秘的眸子间,灰蒙的情绪辨不分明,却仿若山雨欲来。比分来到3-2,换场间迹部似乎和冰帝的教练说了什么,再上场时球风骤然转变。
本可以凌厉扣杀拿下分数的球,转为普通回击,网球落地弹起,稳稳被手冢击回,看得青学众人长长松了口气。
但两人有来有往地拉扯数个回合后,不二倏忽睁开眼,冰蓝色的眸中满是锐色。
“这场比赛,不妙。”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脑海中闪过刚才夕浔的表情,这才明白为什么从方才开始,她的眉头就没落下来过。
难道从那时候开始,雾岛就察觉到了吗。
夕浔看着球场上的局势陷入焦灼,只觉得心也缓慢沉了下去。迹部由前几局的疲于应对,转而选择延长比赛进程,其用意昭然若揭。“太卑鄙了吧!居然故意打持久战增加部长的手臂负担!”“就是!”
耳畔传来青学部员怒意高涨的呐喊,直到被正选队员喝止后才停住。担忧、焦虑凝聚成看不见的乌云,盘旋在青学观众席的上空,将每个人的心头蒙上层薄灰。
“不是这样的。”
安静中,突兀响起一道清泠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足够众人听见。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外貌惊人到言语难以形容的少女站在最前面,亮银色长发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映得她失却血色的脸庞愈发苍白。但她只经过短暂的停顿,又继续说下去:
“是因为手冢也想赢。”
“激进的攻势面对水平相近的对手,会不可避免地露出破绽。”是以迹部虽然处于被压制的局面,两人的比分仍是相持不下。仅凭这样的攻势,最终赢不了迹部,亦会陷入拉锯。迹部有没有产生过恶意……
她想是有的,但后来夕浔猜测,应该不仅是这样的原因。想要从他手上拿下分数,想要冰帝送出胜利,没那么容易。而打持久战,既是他对前期手家优势的反击,同时……“迹部想告诉手冢,想让他按照对方的节奏来,绝无可能。”总是氤氲着薄雾的眸专注地凝着场上,一字一句的话音,冷静到近乎残酷。尽管是为对手说话,但周围的人却陷入了沉默,没有任何人提出疑问。因为她看上去,比他们都要难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漫长得仿若度过了整个世纪。场上,手冢国光平静迎击每一球的身影,坚毅威严得如同山峦,筑起不可逾越的高墙,让所有观众都哑然失声。
“难道,手冢他打算……”
手上拿着笔记本,戴着厚重镜框眼镜的男生脱口而出的时候,像是忽然明白了雾岛为何会那么难过。
莫非她已经猜到了,手冢他会挑战持久战吗?“他要挑战持久战。”
与他内心想法同时响起的声音,咬字清晰,肯定了他的念头,却轻到几乎要消散在风中。
夕浔说完这句话,再看着远处记分般上的数字,只觉心上压了块巨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无形间似有潮湿的雾气漫上来,缓慢地将她包围、吞噬。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对于网球的执着。众人哗然失语,不敢相信手冢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作出这样的选择。目前青学是两胜一败一平,明明就算输掉这场,主办方大概率也会举办加时赛,由替补的越前出场……
明明他可以不用赌上自己的网球生涯,去博这一场的胜利,明明……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情绪急于找到宣泄口,但这些都逐渐随着时间的流失,化为满心的震撼和钦佩。
当裁判宣布比分来到6-5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了一个半小时。那个他们叫做部长的人,就这么用明知不能久战的肩膀,坚持着、同对手比赛了一个半小时。
周围人欢呼手冢再次领先了的声音被夕浔选择性忽略,她凝望着手冢反复抬起手臂、引拍回击的动作,恍惚间,似乎连自己早就痊愈多日的左肩,都开始隐隐作痛。
她在模拟训练空间不论受再严重的伤势,只消静待几秒就能恢复。但这里是现实,现实是手冢那个白痴忍痛不说,顶着负荷过重的肩膀,机械性重复动作,却还能维持那样仿佛无事发生的平静神情。她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但他还没有。
手冢作出了一个她本该不解甚至骂他愚蠢的决定,但夕浔说不出话。因想起久远回忆而提出的问题,模糊间在心头浮现答案。决定胜负的最后一局,手冢先后破解了迹部迈向破灭的圆舞曲,打出零式削球,又用手家领域回击,接连得分。
赛末点。
只待再来一球,就能赢下比赛,赢下冰帝,拿到通往全国的半张入场券。近在眼前的胜利,让青学的观众眉宇不禁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不明显的笑忌。
期待感推动气氛升腾到顶点,所有人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