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梅憋了太久,现在江彩凤成了一个稳妥的倾诉对象,她擦擦眼角的泪水,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多年前,她高考失利,本就不愿意让她读书的家里压根不可能再支持她上学,甚至包办婚姻要将她嫁给村里的跛脚男,只因对方能出五十块钱的彩礼。
就在结婚前一晚,她撬开家里的窗户,偷偷逃了出来,身无分文凭借一双腿走到了东山市。到了东山市的她,一开始白天就在饭店打杂,晚上大家休息了就给别人洗衣服,挣到了人生的第一笔钱。有了钱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花钱找关系,办了个身份证,改名叫殷红梅。
她喜欢这个名字,冰天雪地里的红梅,铮铮铁骨,绝不屈服于命运。
后来因为她有些文化,做事情又麻利,被引荐到一户有钱人家当住家小保姆。
雇主是个有文化又挑剔的老太太,殷红梅尽心尽力,掏空心思也没能获得老太太的一句赞许,甚至还要把她赶出门。
就在一天老太太将她骂的狗血淋头把工钱丢给她之后,殷红梅气的夺门而出,却听见身后老太太跌落楼梯的声音。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心底的善良和责任感还是让她回头了。
回家扶起老太后,她悉心照料。
终于,老太太告诉她,这么频繁换保姆,故意苛责保姆的原因,是她想让儿子和儿媳带着孙子孙女多来看看她,关心她。
殷红梅懂了这个道理以后,总是想办法找借口将老太太的家人“骗”到家里来,并且在合适的机会表达的老太太的想法。
获得了老太太的喜爱之后,殷红梅更加自由了一些,在每天陪老人看电视的时候,她迷上了电视里的主持人,是那么的端庄大气,说着标准的普通话。
她把攒下来的钱拿去报了夜校普通话培训班,她夜夜的努力老太太看在眼里,拜托自己的厂长儿子给她寻了一个广播站的工作。
从那起,她努力工作,攒下来的钱用来打扮自己,努力往上爬,想让自己过的更好,但是厂里的风言风语也不少,说她来路不明是靠男人进的厂。
她也没有辩解,毕竞这是事实。
除了每天的工作和每天对着收音机练习,为了挣钱多打一份工,同时感恩老人,她下了班还去陪老人,给她洗衣服擦地。
“彩凤,谢谢你理解我。”
殷红梅有些伤感又有些释然,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主动说起这些事情。
江彩凤拍拍她的肩膀。
“日子会好起来的,或者说,现在不是已经好起来了么?”
“嗯,会的,我会更努力,争取获得青睐,然后报名去市电视台,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能在电视里出现。”
殷红梅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瞧我,说了这么多,真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
江彩凤摆摆手,“没关系,以后多带人照顾我的生意就是了。”
“那衣服. ..我就先拿走了。”
“嗯嗯,拿去吧,开幕式好好加油!”
殷红梅接过打包好的衣服,又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才离开。
江彩凤靠着门门框看着殷红梅离去的美丽身影一闪而过进了隔壁蒋建国的家,她摇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囗气。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
挣钱就挣钱,别管太多,否则就是惹火烧身。
一连练习了几个晚上,还加入了二车间的男同志。
一开始女同志们还扭扭捏捏害羞的很,直到江彩凤请客,带她们去迪斯科舞厅蹦鞑了一回,又在迪斯科舞厅老板那里看了真正的时装秀转播,这下她们的心被点燃了。
“这衣服做出来就是给人穿的,咱们女同志也该时尚一把了!”
“可是,厂里会不会有人说我们.”
朱小红是个胆子小的,而且还没结婚,所以有些顾虑。
“那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管别人怎么说嘛!你看看人家彩凤,厂里的人都把她说什么啥了!也不见人家彩凤怎么着了,你看看现在瘦了也美了,日子还越过越好了!”
陈方姐一句话连着江彩凤也夸了,朱小红这才没有说什么。
连着几天晚上,一群人就在家属区后面练习,小胡作为参与其中的男同志最为积极,每天上赶着给朱小红倒糖水喝,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随着距离开幕式的时间越来越近,事情却发生了变故。
这天江彩凤一行人正在排练,张振凡却被留下了厂长办公室。
等到天都黑了,厂长才姗姗来迟。
“知道我留你到这么晚是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
“小张啊,我知道之前你因为给你媳妇拿瑕疵布的事情从主任的位置上下来了,但是你的思想觉悟怎么能也跟着下来了呢?”
“厂长,你这话的意思是?”
张振凡彻底闹不明白了。
“哎!那我就直说了!你媳妇整天带着男男女女穿着奇装异服在厂区鬼混,你知道吗?”
厂长说完,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张振凡一愣。
“厂长,这秋老虎厉害呢,天热穿的少不是凉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