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分,但也许是心理原因,温初怎么看,都觉得独角鲸好瘦。
瘦到只剩一把骨架,根本不像是他记忆中能够撑起一片天地的广阔浮岛。“她是自己选择死亡的。"温初低头看着自己的触手,轻声道。“因为她其实也不想活在现在的海洋吗?”“嗯。”
修铂金色的长睫垂了下来,自语似的:“我是不是很失败?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洋变成现在这样,没有任何一条鱼想要存活在现在的海洋。”“没有。“温初急切地打断他,“修不失败,修很厉害,即使在现在也在到处寻找鱼,帮他们完成愿望。”
修轻笑了一声,没回答。
人鱼有一副凌厉俊美的样貌,此时却显得无比落寞。骤然死亡的独角鲸、沉默的人鱼、坍塌的山体、还有周围未散尽的血腥气息。
温初从来没觉得水母的外表有什么不好的,但在此时此刻,却无比鲜明的感受到了无力。
如果他是人形就好了。
人形的他不怕任何伤害,也能够伸出手在这个时候抱住修。但他现在是一只水母。
水母只能凑过去,将触手环上修的腰,轻声道:“你别难过。”修在感受到腰间冰凉的触感的时候顿了一下,紧了紧腰腹,抿唇道:“我没难过。”
“哦。“温初想了想,“那我抱抱你,你别伤心了。”修…”
就算换了个词,表达的意思不也还是一样的。他叹了口气,看向腰间又弱又笨的水母,终于是被水母拉出了情绪漩涡。“抱歉,我只是有些感慨,现在没事了。”他见惯了死亡,但独角鲸到底是有些不同的。他们同行了这么长时间,他和温初鸡飞狗跳,独角鲸忙着劝架,这样的过往不是假的,哪怕是神明也会陷入一瞬的悲伤。现在脱离了情绪,修也能冷静处理面前的事情了:“我们把独角鲸带走吧,不能让她独自在这里,这里离亚特兰蒂斯不远了。”“好的。"温初毫不犹豫。
修于是一只手拎起了独角鲸,温初的贝壳小窝还系在独角鲸的身上,摇摇晃晃的,此时沾染了点血迹。
温初游过去,珍惜地取下贝壳小窝,用自己的一根触手卷住。虽然这样会游起来重心不稳,但也勉强能游。就在温初摇摇晃晃地准备跟上修的时候,一手拎着独角鲸的修先一步返回来过来。
他对温初伸出了手:“过来。”
温初不明所以地将触手放在修的手上。
下一刻,他就被修拉了过去。
修将他放在了肩膀上,水母的触手因此压住了他金色的长发,温初慌忙扒住修的脖子才让自己趴稳。
感受到脖尖湿凉的触感,修不适地侧了一下头,他没看温初,话语依然很刻薄:“你太慢了,接下来我赶路你跟不上,趴在身上吧。”温初看着修,又看了一眼周围的高山,乖乖答应下来:“好。”他在此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修嘴硬心软的本质。明明就是担心他再被山体滑坡伤到。
温初扶稳后,修便启程了,硕大的独角鲸对他来说就像是轻飘飘的纸片,哪怕拖着独角鲸背着温初,也没妨碍他飞速前进。周围的景象也只剩下残影,快速倒退着。
温初悄悄地又让触手在修的脖子上裹紧了些,感受着人鱼因剧烈运动而微微发热的皮肤。
要是他再厉害一点就好了。
就不至于要修独自背负着这一切了。
不用特意等他们,修的速度又提快了一倍,原本预计需要两天才能抵达亚特兰蒂斯,傍晚的时候他们就到了。
“我们到了。”
修说着,轻轻将独角鲸放下,温初顺势从他的肩膀上游了下来。他们终于出了连绵的山脉,现在在温初眼前的是一片开阔的海底平原。他们位于深海,蓝黑色的如同天际般的海洋幕布下,是寂寥广阔的平原,平原上没有任何建筑,只有冷白枯骨。
最中央是一个硕大的骨架,足足有十多米长,比独角鲸还长了一倍多,骨架呈扇形,微微弯曲向下,像是一座骨架堆积成的城堡。骨架之下,是至今仍在生长的不知名海藻一-它们是尸体分解的重要一环。“这里是海底墓场?"温初转头,看向修。拖着一条数吨重的鲸,还背着只水母,饶是修也有些消耗过度,他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鱼尾弯曲着,点了点头:“嗯,你也可以称它为亚特兰蒂斯。温初呆住了:“这里是亚特兰蒂斯?”
他一直以为亚特兰蒂斯和海底墓场是独立的存在,从未想过在独角鲸和修口中的那座繁荣之城居然会是这样
修解释道:“亚特兰蒂斯塌陷后,我将这里的垃圾全部清理了,用来埋葬在塌陷中死去的鱼。”
“后来鱼越来越多,这里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温初听得有点难受。
哪怕是看见废墟或是断壁残垣,也比只留满地的枯骨来诉说当时的繁华来得好。
他作为后来的旁观者都如此,温初无法想象修亲眼看着亚特兰蒂斯建立又坍塌是怎样的心情。
温初游到了修的身边,轻声道:“你真的不难过吗?你要是想哭的话我不会嘲笑你的。”
喜欢修。
想要为修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安慰修这种小事。修可以倚在水母宽阔的胸膛上哭。
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