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可是母亲没有等他,他的母亲不会寄希望于一个连话都说不完整,路都走得跌跌撞撞的小孩。
她吊死了,就在他面前。
小小的婴孩踉跄地从摇篮中爬出来,胡乱挥舞着手臂,想要抱住妈妈悬在空中的双脚,但连却够都够不着,最后只有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喊着妈妈。“妈……”
和梦中婴孩的哭喊重合,如今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面容青紫交加的青年喃喃地如此呓语,泪水顺着他脸颊滑落,浸湿了一大片枕头。妈妈,你说的对,人够狠,够毒,就能比谁都活得好,我此前的十几年一直都是这样。
唯一一次心软,就真的好疼好疼啊。
可我舍不得,舍不得去报复。
我小时候没能保护你,如今遇到兰倾,他那么可怜,那么柔弱,和你一模一样,我怎么能够忍住不去救他。
哪怕我的兰倾是假的,我也无法伤害他。
利刃切割着心脏,细细密密的疼在梦魇中划破一道口子,岑劫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经锋锐冰冷的眸子,此刻失去了所有神采,他眼神空洞地望向天花板,伤痕交错的脸庞上全是未干的泪痕。
“病人终于醒了!"耳边护士惊喜的声音落在岑劫耳中,好像隔着层厚重的玻璃,完全听不真切。
声音越来越嘈杂了,是那些医护人员进入病房,开始对他进行各项检查,伴随着各种仪器传来的声响,他们不停询问着他的情况。岑劫干裂的嘴唇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如墨般漆黑的双眼没有焦距地涣散着。
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好像成了个抽空灵魂的活死人,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其他人摆弄。
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慢条斯理地由远及近,那些嗡嗡吵闹的医护人员动作一顿,然后全都退了出去。
于是病房里只剩下岑劫,还有走到他面前的高大男人。“少爷,先生让我来看看你。"连拓看向宛如一幅褪了色的旧照片一样的青年,平静而恭敬地这般道。
岑劫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良久,那双黑得照不进一点光彩的双眼动了动,他僵硬缓慢地起身,拔掉了身上的针管。
鲜血缓缓溢出,染红他空荡荡的病服,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一步步地朝着外面走,就在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青年的身影被冷白的灯光拉长,整个人显得格外瘦削,苍白的脸色与累累伤痕映衬着,让他瞧着神似从阴森地府中爬出来的恶鬼。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极其沙哑,是风沙吹过骆驼头骨才能发出的古怪声响,调子奇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会脱离邹家,离开主星。”
“请你转告邹总,岑劫蒙他费心照顾,一定会好好回报他的。”岑劫并非愚钝之辈,先前被感情蒙蔽头脑,没有发现的不对劲的地方,此刻全然都意识到了。
既然兰倾就是许青岚,那么他当初查到的那些关于兰倾的过往经历,是谁动的手脚,许青岚为什么又突然被人绑架,当时他前去营救时为什么不管怎么联系,手下的人都像是死绝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一连串疑问的答案自然显而易见。
骨子里最后那点良善,岑劫给了心头的兰倾,就再也没有了。从今往后,他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任何愚弄过,伤害过他的人,他一定会让其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