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您现在就算碾死我,得到的也只有一具异教徒尸体,鉴于您是龙,大概也不方便领赏。确实不方便领赏,万塔想,哪有自己赏自己的。不过跟死他确实没有任何好处,她不想吃人,他身上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看都是好好签一个劳务合同把他留下来比较好。但一看到这个人理直气壮好像能背出劳动法的样子万塔就开始头疼,龙类守护财产的本能在她脑壳里嗡嗡作响,叫嚣着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拿走财产。“唉。"万塔说,“你真不该和龙谈钱。”她挪动爪子,轻轻挑开了他系好的外袍。道恩的脊背僵了一下,随即不着痕迹地放松,他眼睁睁看着她拽下了一小卷羊皮卷,捏在指甲间:“但谈就谈了,你想要多少钱?”
“每半个月十五金币,"道恩的眼睛追着她手里那枚羊皮卷,“拜托小心一点,那是一首我挺喜欢的琴谱原件…”
“一个月十金币。"万塔说。
“绝不,您得考虑我平日工作……哎哎哎哎哎!”万塔轻轻一捏,琴谱就吧嗒裂成了两片,被按在爪子下的那位扑腾起来,发出一连串像是什么动物被踩到尾巴的声音。“那个就算了反正我也不会弹现在请您松开手可以吗那是磷虎鸮的羽粉那个真的很贵!”
“每月休息两天。“万塔一边说一边轻轻捻起那个小瓶子,蓝绿色的羽粉在玻璃瓶内闪闪发光。
“每周两天……啊。“他有气无力地呻\吟或者说叹息了一声,那个薄薄的瓶子在她的指尖咔嚓碎成了两半。<1
“每周一天。"万塔总结,“再讨价还价就没有休息日。”道恩双手合十,安详地叠在胸口:“大人,我改变主意了,风吹日晒吃起来比较健康,您不然吃了我吧?”
……求您了别动那个那个是特殊的墨水粉我得靠那个吃饭那个真的很贵不然您把我和它一起吃了也行一一”
万塔摇了摇爪里的墨水粉,暂时没有痛下毒爪。“你看,你在惹恼我,“她说,“你一直在提要求,我甚至在好脾气地和你讨价还价,你却不告诉我你能做什么。这片土地上的农民和矿工全年无休,他们能让种子变成养活一家的作物,我的书记官和护卫为我工作,支撑整个领地运行。”“你呢,你能做什么?”
“制作器物,管理图书,有人让我干过吟游诗人的活,但是我唱歌不怎么好听。"他说。
“任何法师都能做魔法器物。"万塔指出,“我随便去叼一个打断他的腿把他关在塔里就行。”
“我和他们不一样!墨水粉!求您了先把墨水粉放下再说话!"道恩挣扎着伸手去拿那瓶墨水粉,“我能用银替代秘银制造器物!我实惠!”“镜匠信徒们大多数是独身者!我不要家庭补贴!墨水!大人!那一瓶墨水粉五十个金币!”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我主在上,我死后肯定要被我主诅咒堕入周围人全都听不懂人话的地狱,就为了我接受非双休工作的邪恶行径。请您放开我吧,我宣誓效忠您以及接受半年才能买一瓶墨水的绝望工作。"<2万塔满意地点点头,从地上拾起那张被捏成两半的琴谱,塞回他的口袋里。“加油学,"她说,“到时候年会才艺表演。"<1维克多·巴尔终于站在了图洛奇庄园前。
虽然这一路堪称坎坷,他不仅险些丢掉拉车的马,被隐藏着林间的匪徒抢劫,还丢了一直跟着他的老账房。
估计是晚间骚乱的时候跌下了山崖,维克多想,要不然就是被野兽拖走了,总之第二天收拾残局的时候这个可怜人连片衣服碎片都没留下。随即他就产生了一点恍惚的疑问,老马丁真的跟着他来了吗?印象里他好像说过他得了伤寒,只能在家里躺着?他的伤寒是什么时候好的?他又是几时跟上了他的队伍?
这一点疑问迅速从他的脑海中消弭,眼前的庄园占据了他的视线。在天鹅绒一样和缓起伏的小山坡之间,通往庄园大门的道路由白石铺就。道路两旁整齐栽种着鸢尾与勋章菊,它们硕大的花朵低垂下来,彩色的脸颊贴近浮雕花坛。
远处的喷泉在日光下喷涌,水珠珍珠宝石般泠泠闪烁。维克多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按在胸口上。老天爷,图洛奇子爵死后,这个地方居然没有破败!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手段?还是珍珠湖的葡萄酒利润已经主厚到这个地步,连一个寡妇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一系列联想让他口干舌燥,脚步也跟着轻飘了起来。引路的仆人沉默地走在前面,维克多努力挺直脊背,却控制不住自己乱晃的眼珠子:仆役们身上是上好的亚麻制服,他们手与脸干净,动作轻快利索;花瓶里的鲜花刚刚换过,衬托着后面挂毯的颜色;地面铮明瓦亮,烛台闪闪发光,画框上的卷草纹里没积一点灰尘。
他只觉得自己两个手的掌心都因为激动而变得湿漉漉的,这一切说不定都可以是他的!<3
克拉拉子爵就坐在会客室的扶手椅上。
这个一身深蓝丝绒长裙的女人垂眼看着手里的账册,直到脚步声靠近才抬起眼来。她已经没什么寡妇的装扮,也没戴许多首饰。那张脸孔美丽依旧,但神情却与维克多记忆中那个老子爵在世时需要周旋于各色商人间,左支右绌的新手截然不同,被卷发修饰着的双眼平静无波,里面的神情从容得近乎于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