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悬在脖子上。维克多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折回桌边把几件值钱的东西塞回怀里,也顾不上好好收拾行李就又趴回门前。
等到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他蹑手蹑脚地拉开了房门。外面空无一人,走廊中半点烛火都无,白日里色调绚烂的画像如今只剩下黑洞洞的阴影。
他缩着脖子贴着墙角向外挪,不敢向大路上走,只能慢慢移动到一边供仆人进出的侧门,预备混出去作罢。
还没来得及钻进庭院,一缕火光忽然照过维克多头顶,他缩起肩膀蹲下,半晌火光才离开。
隔着夜色,他看到举着火的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克拉拉子爵。她穿过回廊,步履匆匆,在这样的深夜里居然一身典礼时才会穿戴的礼服。烛光把克拉拉的影子拉长,拉扯着维克多的视线向前方看去。那是庄园深处的礼拜堂,此刻里面正亮着些许烛光。这情形轮不到维克多好奇,他现在只想赶紧逃出去,可还没等到他转过身钻出花篱从马厩溜走,远处就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月色之下,身披灰衣的僧侣们如石静立。他们沉默地散布在庄园的阴影里,走廊的拐角处,身形高大而瘦削,一看就不是吃得脑满肠肥或者只知道布道传教,糊弄愚民的类型。
苦修者!这个词轰地在维克多脑袋里炸开。他只是个跑腿的商人,平时在那些小商小贩面前作威作福算不上什么,但见了枢机廷里的人,恨不得长出条尾巴来把屁股擦干净。
纵使他这样战战兢兢,能接触到的那群大人里还是有些讨不到好的,苦修者就算一个。
他们不着华服,不食美食,立誓把自己献给神之后连人性都没有多少。这些人就是枢机廷中铁律的执行者,不要说平头商人,就是他们杀个小贵族也没人敢说什么。
如今这么多苦修者守卫着这个庭院,究竞是发生什么了?维克多不觉得自己脊背凉了,他从头到脚都凉了个透,现在谁给他抬一幅棺椁过来,他能大头冲下栽进去直接埋了作罢。完了,彻底完了!他干了什么蠢事!他居然把克拉拉的惊恐当作被他戳破真相,哪知道她怕的根本不是自己,是背后那位大人责难?估计那位大人就在礼拜堂里,等着下处理他的指令。不过维克多实在不想现在就变成鸽子飞向神明,他抽了口气,前后看看那些碑石一样的僧侣,现在向外闯肯定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路或许就是跟上克拉拉,弄清楚那位大人的身份,他认识枢机主教,嘴也够甜,说不定还能找到求情的机会。想到这里,维克多咬咬牙,借着花篱和廊柱的掩护跟上克拉拉。烛光从礼拜堂的彩色玻璃窗透出,在地上洒下一片光斑。维克多没胆子靠近大门,只能绕道侧面把自己挂在窗台上,顺着一面没关上的小窗户向里瞥。在摇曳的烛火之中,克拉拉子爵正跪在布告台的台阶下,头颅低垂。白纱漫过台阶,如潮水般垂落在子爵的身周。
白纱的主人背对着她,一言不发,覆盖着精致蕾丝的宝冠戴在她的头顶,随烛光晃动释出一层光晕。
一千盏烛火都不足以照亮这个神圣的背影,她是丝绒垫上的牙雕神像,是珐琅盒中的珍珠,商人觉得自己血液凝固,喉头滞涩,情不自禁和克拉拉一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万分抱歉,请您宽恕,"子爵低着头,“未能保守您的秘密是我无能,那个商人维克多·巴尔窥探到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我恐怕他提前刺探过您的身份才敢来这里敲……”
别乱说啊!维克多卡住自己的喉咙以防尖叫出来。什么叫他刺探过这位大人的身份,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他不过就是以为克拉拉虚张声势,谁知道这背后真的有个人物在给她撑腰?烛光晃动,那圣洁的背影沉默无声,维克多艰难地吞咽着,听克拉拉继续说:“他声称认识枢机廷的人,大概是在暗示知道您的身份。他如今生疑,恐怕会四处宣扬。”
克拉拉的声音更低了些:“为了教廷与陛下的颜面……是否需要将他处置掉?我会叫人妥善处理他和他随从的尸首…”完了!
维克多只觉得太阳穴一炸,整个人瘫倒在地。他死死地捂着嘴,还是盖不住喉咙里的呜咽。
教廷!陛下!颜面!秘密!这是什么?他撞破了什么?天知道他就是想敲诈些钱而已啊。
夜露把他身上的衣服打湿,冷意让维克多稍微回了点神。那里面的难道是圣子吗?他知道这些神的代言人有不可置疑的威信,可是如果是圣子,即使他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也罪不至死啊?圣子虽然尊贵隐秘,但到不了需要灭口来维护皇室尊严的程度,除非…他颤颤地爬起来,又探头看向窗中。那雪白的身影动了,她优雅地微微侧头,将手伸出,轻按在克拉拉的头顶。就在这一瞬间,一缕发丝从白纱边缘垂落,在烛光下泛起璀璨的金色。
金色……金色!
这个国家还有谁是这样明光璀璨的金色?还有谁配得上这样的金发,又有这样高贵而隐秘的身份?
太阳王子陛下至今没有后宫亦没有继承人,虽然他声称这是因为他愿意向日轮之神奉献一切,但哪位皇帝没有情夫情妇和私生子呢?拥有如此纯粹,与陛下如出一辙的金发,又有教廷中的苦修者保护,只能是陛下流落在外的血脉。一位暂时不为人知,却拥有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