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我的姐妹
“呃！”
玛德琳捂住自己的肩膀，剧烈地喘着气。尖锐的疼痛从她肩胛的位置传来，她不确定那里是不是有一处骨裂。
十五秒之前她抱着救下来的这个修女从后墙跳下来，落地的瞬间就对上了几双眼睛。一整支银铠日轮徽记的小队就站在那里，好像一群从沙地中爬出来的银蝎。
无需多言，第一排的战士们从腰上拽下武器，那是一头稍重，缀着水底形铁坠的锁链，在教廷内部被称为"苦修者的腰带"。苦修者们大概不会真的把这玩意系在腰上，它通常有别的作用。
比如作为惩罚打断谁的骨头。
玛德琳把修女护到身后的角落，破风声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最前排的几个日轮骑士分散左右，缀着铁坠的链枷直直砸向玛德琳的肩膀与腿弯。她腾身而起，拉住修女的手腕一个闪身从墙角躲开，几道铁链砰地砸落在墙上。
没有间断，第一排链枷甩出的同时第二排已经移动向前，玛德琳脚跟还没站稳，银光已至身侧。没有肩甲，没有鸢盾，她侧身硬生生接下这一记，剧痛瞬间穿透了她的肩膀。护殿骑士闷哼一声，捏住受伤的手臂。“你们在做什么！"玛德琳甩开扫过脚踝的铁链，厉声问。没有人回答，在逐渐黑暗的天幕下，所有人都仿佛一泓化为湖水的月光，静默，无定形,不近人情，只等着将眼前人吞噬。又一条锁链拍向她手腕,她旋身卸力，链梢的铁坠堪堪擦着她的身侧飞过去。
不能这样下去了。玛德琳想。
她向前半步，和身后的修女拉开距离，最近的骑士不过两三步。玛德琳看准间隙，在那个骑士再次挥出链枷的瞬间矮身上前，避开铁坠闪进链枷的死角。她一手格开他试图抵抗的手臂，另一只手猛然自后勒住他的脖颈，把这个骑士向后拖拽一米之后，一脚踹在了他的腿弯上。他扑一声跪倒在地，手中链枷一松，被玛德琳拽走。终于不是赤手空拳，玛德琳把锁链在一手上缠了几道，怒吼着迎上剩下两名骑士，缠着锁链的拳头狠狠砸下，接触到鼻梁时发出清脆的骨裂声。锵。
手持链枷的骑士们踉跄后退，更后面的人终于拔出剑来。夜色下锋刃照着他们的脸，也照着包围圈中喘息不已的被困者。“牧首的命令是别杀她，“有人在低声地传这句话，“如果太棘手，可以断掉她的手脚。”
玛德琳错愕地抬起头，从刚刚开始她就觉得这一切不对了，为什么？她有什么错？她做了什么错事？
“我身犯何罪？！"她攥紧铁链，“难道主允许帝国的贵族奸.淫修女？你们眼盲了吗？！”
没有回应，甚至没人分一个眼神给她身后的修女，他们只是看着她，仿佛她说了些蠢话。
其中一个骑士微微歪头，目光越过玛德琳，落在她身后的那一身白袍上。“她呢？”
“牧首大人没有吩咐，贞静者应当绝对遵从意旨行动，"黑暗中的另一个声音回答，“如果她反抗，可杀。她与不应在之人同行，已失贞静。”已失贞静？
玛德琳觉得自己笑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好像某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活在一场滑稽剧里的大笑话。她愧疚，从她成为护殿骑士的那天起她就一直觉得愧疚，她以为自己是做得不够多，做得不够好，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竭尽全力地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主。但是今天，就在这一刻，她忽然不愧疚了。玛德琳踢起地上哪个骑士掉落的剑，将链枷交到左手，另一手握紧了剑柄。剑光照着她的脸，照着上面斑驳的血痕和缓缓亮起的眼睛。剑被点燃了，五级骑士的诵唱声将夜幕撕开一道金色的口子。“原来如此，“她说，“我全都明白了。”“你们，不再是我的姐妹兄弟了。"<2
灰尘在空气中飞舞，月光穿透它们，分割出一条光的通路。这里到处都是灰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
玛德琳几乎是被半拖半扶着摔靠在了一堆破麻袋上，她睁开眼睛看看四周，这应该是个已经废弃的半地下仓库，只在高处有一扇看不到里面的通风窗。疼痛让她的脑袋有点迷糊，实在没办法再站起来检查周围是否安全。左肩的布料已经被血泡透了，那里应该有一处骨裂加上穿刺伤，喘息牵扯着肋骨下方阵阵刺痛，那里应该也挨了个狠的。
剩下应该还有几处，她分不清了，疼痛已经覆盖了所有知觉。一阵脚步声，马蹄声，盔甲碰撞声从高处的窗户掠过去，玛德琳抬手示意身边人安静，直到声音消失才又一次软下去。那个修女跪坐在她身边，用牙撕开袍子的内衬，叠成一块绑在玛德琳伤得最严重的肩膀上。
玛德琳呃了一声，仰起头闭上眼睛，紧紧咬着牙等她包扎完。“……抱歉，"她说，“我擅自救了你……可能反而把你拖进了更糟的火坑。修女用力地摇了摇头：“不！”
“在被拖进那个房间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火坑里了。您给了我反抗和逃出来的机会，没有什么比这更幸运。谢谢您。”玛德琳苦笑了一下，用自己还算有力气的那只手支撑起身体来：“玛德琳，玛德琳·辉剑，这是我的名字。一个从边城来的护殿骑土……大概，现在还算是个护殿骑士。你呢？你的名字是？”
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