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苍穹之下,扭曲的黑石建筑如同巨兽的獠牙,刺破永夜。
空气中永远弥漫着铁锈与腐朽的甜腻气味,那是杀戮之都独有的“芬芳”。
血液干涸与新血泼洒混合的产物。
狭窄的街道上,污水横流,偶尔能看到未清理干净的黑褐色碎块,引来一些慈窣蠕动的阴影啃噬。这里是堕落与死亡的乐园,是强者用尸骨堆砌王座的角斗场。
然而今日,这座喧嚣沸腾的罪恶之都,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起初,只是城门方向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过于清晰的脚步声。
不是亡命徒慌乱的奔逃,也不是卫兵机械的巡逻。
而是某种稳定、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闲适的节奏。
踏在污秽的石板上,每一步都像敲在心脏跳动的间隙。
街边一个刚拧断对手脖子的壮汉,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就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下一个瞬间,他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
那刚刚还充满暴戾杀意的身躯,竟如同筛糠般颤抖起。
猛地后退一步,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黑石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渐行渐近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
“剑君?!”
更多的人注意到了这异常。
一个酒馆门口,正挥舞着滴血链锤的癫狂男人动作僵住了。
武器“眶当”一声掉在地上,砸起一小片污水。
他旁边那个以虐杀为乐、笑声尖锐的女人,像是被猛地掐断了声音。
窃窃私语声,如同瘟疫般在死寂中蔓延开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那…那张脸!”
“不可能,我一定是眼花了……”
“剑君,是剑君!”
“他怎么可能回来?!”
“不是说他早已离开了吗?”
一些新来的杀戮者不明所以。
看着周围那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恶徒、疯子乃至成名已久的凶人,此刻竟如遇天敌的羔羊般惊惶失措。心中不由得感到荒谬和莫名。
嚣张跋扈成性的他们下意识上前,想要看看那小白脸究竟是何底细。
但他们很快就被身旁的老堕落者死死拉住,用压抑到极点的、带着极致恐惧的声音警告:
“闭嘴!想活命就别看他!别引起他的注意!”
他们不在乎这些家伙的死亡,但是担心他们惹火上身烧到他们!
新来者这才注意到,那些老牌杀戮者的眼中,并非简单的畏惧。
而是一种深植于骨髓的、被绝对支配过的恐怖阴影。
那阴影足以让任何凶悍的意志崩溃。
身影逐渐清晰。
洛离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纤尘不染,与这座污秽之都格格不入。
他周身没有任何杀气外泄,也没有强大的能量波动,就像个误入此地的普通人。
但他所过之处,人群如同劈开的海浪般无声退避。
拥挤的街道瞬间变得空旷,所有挡在他前行路上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连滚爬带地让开,甚至不敢呼吸过重。
他们的目光低垂,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或地面的污秽,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引来灭顶之灾。只因为他是洛离。
剑君,一个悬在所有老杀戮之都堕落者们身上的不可直视的利剑!
在这座无法之地,十多岁的洛离是用绝对的、令人绝望的沉默杀戮,一步步从尸山血海中走出。他没有在杀戮场留下过败绩,只留下了一地代号强者的残骸和一个无人再敢提及的禁忌之名。他的剑快得超乎想象,往往对手还未看清动作,意识便已沉入永恒黑暗。
更可怕的是,他眼中从未有过狂热、享受或者愤怒,只有一片虚无的冷漠。
仿佛收割生命与拂去尘埃无异。
那种视万物为刍狗的极致平静,比任何狰狞的面目都更能击溃旁观者的心神。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一般。
因而被众多堕落者们冠以剑君的称呼。
也是众多堕落者们活着的噩梦。
在洛离尚未离开杀戮之都的那段时间。
杀戮之都出奇的平静。
直到他从地狱路离开后,这个罪恶都市才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如今,梦魇归来了。
消息以比瘟疫传播更快的速度,直达杀戮之都的核心。
那座巍峨耸立、俯瞰众生的黑暗宫殿。
王座之上,周身笼罩在暗红色长袍中的杀戮之王,原本正慵懒地欣赏着脚下进行中的血腥表演。一名黑裙女子连滚带爬、面无人色地冲了进来。
用变调的声音大声说道:
“王,剑君回来了!”
王座扶手上那只由不知名头骨雕琢而成的酒杯“咔嚓”一声被捏得粉碎。
“你看清楚了?”
杀戮之王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冰冷。
“千真万确!”
“王。是他!”
“他正朝着内城走来!”
黑裙女子的声音依旧颤抖。
杀戮之王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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