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饮酒去,这日不考你们的功。”
可以想见的,太子又黯淡下来。他今日上朝时有多辉煌,此刻就有多恍惚。他恍惚地眼观四方,在三色官袍中寻找着什么。
隔着诸蕃使节、都督刺史、文臣武将,杜荷接住了太子的落寞,向太子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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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长孙家时,逖之的大哥长孙冲正在陪衡山公主放纸鸢。
长孙冲时任宗正少卿,因着正经的宗正卿空悬,如今由他来管理王孙公主的生活起居。
小公主高兴地大叫大跳,“高!高!”长孙冲拽着风筝线在院中跑了一圈又一圈,逖之立在院墙下,抬眼望着天,半点儿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薛郎中来了?坐。”长孙冲跑得周身是汗,喘着粗气道:“怎么还带礼物来?”
我笑道:“安西都护府送来梨子和胡瓜,江夏王知道太尉喜欢,教我送来给太尉尝一尝。”
长孙冲将纸鸢交还给衡山公主,教她自己放着玩儿。他招呼我喝水吃茶,闲谈几句,见逖之仍然戳着不动,于是走过去拍他的脸:
“你方才想说什么?”
“我让你跟圣人说,十六不能再住在东宫了,请圣人将她接回宫去。”
长孙冲叹了口气,极怜悯地望着弟弟:“涣儿,你喜欢十六为何不早说?她打懂事起便知道要嫁给少詹事,你拆散他们多丧良心?”
“我不喜欢十六!”逖之大叫。
“那就不干你的事。你前个还眼巴巴给莱国公上大祭,回来倒抢他儿媳妇。”
逖之言辞凿凿,五官狠得拧在一起:“贞观朝的功臣没死几个,我不祭他我祭谁呀我!等我战死沙场,你来祭我罢!”
长孙冲骂道:“啐!说什么胡话!扇自己一嘴巴!”
见逖之梗着脖子不动,长孙冲问我:“薛郎中,要不你扇他一嘴巴?”
我撸起袖管,“下官早有此意”,被逖之一把推得趔趄几步。我实在乐意看见他吃瘪,哈哈笑着追上去要继续揍他,忽然听到轻柔的女声:
“呀,二表哥。”
城阳公主立于冪篱之下,帽檐积了薄薄一层露水,想来已经站了许久了。她拨开纱幔,露出一双笑盈盈的眼睛,“我来瞧瞧舅舅和妹妹。”
我一见到她,就觉得太子很疼她。
大食国盛产绿松石,今年向大唐进贡了十颗,全都被东宫拿走了,眼下正细密地镶嵌在她的冪篱上。细细的身量被水绿色的纱幔一罩,像一阵烟拢着青灯。
衡山公主一见到她就叫起来,高兴得抱住她的腿。姊妹两个闹了一会儿,城阳公主才腾出手来搭理自己的疯哥哥:“你怎么啦?”
见逖之大翻白眼,她便思量道,“大祭的时候我没与你说话,你不高兴了么?外命妇那么多人,我站得远,你也听不见我说话呀。”
逖之横下一条心,抓着她的手便往屋里去,“你跟我过来……”
“你做什么!二表哥!”
“涣儿,不得无礼!”长孙冲登时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开他们,可逖之用蛮了力气,将公主的手腕都抓得泛红了。
公主自己还没来得及发作,小妹急了,巴掌大的小人儿一蹦三尺高地咬逖之的手。逖之疼得弹出几长远,大喊道:“慧和!你属老虎的么!”
小人儿叫道:“叫大虫!”
逖之和她对着叫:“什么大虫!”
长孙冲一巴掌拍在他脑后:“避谶!”
高祖皇帝的父亲,献祖李虎,避他的谶。我哭笑不得,扒拉逖之道:“走罢走罢,你帮我整理一下贡品,还要往其他人府上送呢。”
逖之一动不动,梗着脖子在原地站桩。眼看长孙冲又要教训他,城阳公主叹了口气,揉着腕子说:“五姐夫,你带慧和去别处耍罢,我有事要问二表哥和薛郎中。”
长孙冲瞪了逖之一眼,手指遥遥点着他的鼻子,没说什么,只牵了小妹走。
城阳公主的模样委屈兮兮的,攥着自己的衣角,受欺负了似的,“表哥,薛郎中,你两个不会觉得我要谋反罢……”
“衡真,哥哥是了解你的。”逖之说道:“私养兵曹不是闹着玩的,你不清楚其中的厉害,圣人真的会处死你。”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好害怕……表哥,可以帮帮我么?下次大祭我第一个理你。”她眼眶蓄泪,就手便要拉逖之的腕子。
逖之理也不理,甩开她说:“别装了,你趁早将那些人遣散,免得让人捉你的痛脚。”
她无辜地看向我:“薛郎中,你怎么知道站在那里能看到东宫?”
“屋顶漏了,下官上去修补,无意冒犯公主。”
“喔……”
逖之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你怎么想的,半夜三更起来练兵?你知道怎么练兵么?我都不知道,你瞎练什么?”
城阳公主再次尝试拉他的手,再次被甩开,可怜得更厉害了:“不是兵来着……是我的卫士。我要出降了,公主邑司需要卫士。”
“如果你再这幅样子,我一辈子不理你。”
“唔……”她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扁着嘴说:“没有养兵曹来着,真的。是东宫卫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