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休息工人也要休息啊?让大家过个好年罢。”我是奉敕来旁观将作监建房子的,但我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你怎么知道我完不了工?我明天散衙前就能修好。”
“不可能罢!”
武德殿面阔九间、进深五间,许多年不曾住过人,每一间房梁都不结实,斗拱都松了。眼下萧锴刚开始动工,给他三头六臂也难以完成啊。
萧锴攀在云梯上,指挥五六个工人更换正殿的枋檩。他对我挥了挥手里的榫卯,道:“拆了换上就好了,需要很多时间吗?”
“啊?”
一个眼花的工夫,工人们榫卯换榫卯,斗拱换斗拱,几乎将零件一桩桩嵌套在一起,以旧换新。整座宫殿竟然都是可以局部拆卸、单独替换的,那些松脱了的瓦片或是虫蛀了的直棂都轻而易举地被取下来,却并不撼动宫殿的稳重。
我看得呆了。工人来来往往,将狮子套兽一只只固定在垂脊的卡槽上,板瓦重叠铺设,半点黏连也没有,竟飞快地铺好一片飞檐。萧锴的指挥秩序井然,将平地起高楼这样艰难的事做得无比轻盈灵活,几乎称得上一场神迹了。③
第二日散衙前,太极宫内外张灯结彩,斑斓的彩绸由屋脊上的鸱吻遥遥地牵在一起,连成一片绚烂的祥云。
萧锴站在焕然一新的武德殿前,挺胸抬头双手叉腰,满脸洋溢着“快夸我”的骄傲神采。
我展开专门为他制的幡旗,“给你的锦旗,‘将作六花阵,大唐小鲁班’。”
“‘六花阵’是什么?”
“卫国公李靖的一种兵法,契苾何力告诉我的。阵法六角形,就像六瓣花朵,能够中军外围协同前进,也可以随时拆分、独立作战④,就像你为房子换零件。”我笑道。
萧锴自我感觉极好,明明被夸得心花怒放,可表面上仍然一副很轻巧、很不屑炫耀的死样子:“善,善。这都是小巧,能够启发一下愚昧的你,便是我的功德了。”
启发了,启发得不得了。
圣人实在是一位伟大的领导,伟大的官场教育家。他认为我工作没有秩序,也不识得灵活调动,因此寻了最直观的一位师傅,上了一堂生动的课。
为了改善当前工作漏洞,更好地建设主客司和鸿胪寺,我决心分三步走:
第一,系统解决遣唐生浑水摸鱼问题。学生需在本国识字一千以上方能获准入唐,国子监五试不中,自降一级,降无可降退回本国;
第二,正式成立鸿胪寺扫盲班,提高在朝藩将识字水平。每个直学士分配五个兵曹,争取一年内识字两千,两年后完成独立上表;
第三,每旬开展模拟谈判会议,训练译语人的翻译精准度与临场反应能力。由江夏王、我与特邀嘉宾唐俭分别扮演不同国家的使臣,假设鸿胪谈判中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实现同声传译。
大唐真好,我爱大唐。虽然我们常犯错,挨骂如饮茶,点头如捣蒜。帝国红日凌空,我们能作为其中一道斑斓便没有遗憾。
可有些事着实很让人费解,比如中邪一样的东宫和魏王府。
见过王子比勤俭,以示抱朴守真,没见过赛着花钱的。
元旦就要到了,礼部忙着为百官送新年礼物。可魏王府三天两头过来挑拣贡品,专挑贵的,拿了就跑。于侍郎痛骂过太子奢侈,眼看这些日子风平浪静,遗义和楚石又轮着来洗劫。
司农院骅骝马坊,楚石正在与叔玉抢夺一匹马。
“贤兄,给愚弟留两匹配种罢,你们要那些马做什么呀?”叔玉跪在地上抱马腿,眼眶里尽是泪水,“驾部司一千多座驿馆,我真的不能没有马。”
“那管不着,你找少詹事说去,他让我牵的。”楚石理都不理,逐根手指掰开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牵了马便走。
“楚石!楚石!贺兰楚——”叔玉哪里抢得过武将,几乎屁滚尿流地追在后头跑。他愤恨至极,咬牙切齿地咒骂道:“我要弹劾他们。”
我瞟他一眼:“你敢弹劾太子和魏王?”
“我让我阿爷弹劾他们。”
“那敢情好,快去。”我从袖筒里掏出国子监的点名册,一把塞进他怀中,“魏王府把期末考试前十名的遣唐生全请去宴饮,连喝七天了,你顺便把他们给我带回来。”
叔玉正嚷着“七天?!”高审行牵着马回来。
“嗳,这不是我的马么?”叔玉忙扑上前去,仔细打量他的宝贝,“阿爷再也不离开你了,华苹——”
高审行已经气笑了:“楚石脑子里是不是有驴啊?他送给我干嘛?”
我诧异道:“送给你了?”
“他一看着我就把缰绳往我手里塞,说东宫给去年考功上中的各一匹。”他笑着笑着忽然灵光乍现,竟叹道:“哦,我懂了。”
叔玉忙着梳理马鬃,也并不是真的关心:“明白什么了?”
“魏王给人送礼,太子就不能不送。这是逼着御史台再弹劾太子秦二世,魏王便又有得瞧了。”
不等我琢磨明白审行的话,楚石很快又绕了回来,手里还牵着方才的那一匹马。
楚石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向天大喊道:“魏叔玉!恭喜你在贞观十五年的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