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我的裙子已经被这条冒充小狗的黑龙咬碎了很多条,平日里束发的发带成了他垫在巢穴里面的点缀物,身上更是沾满了龙的气味,双手的部位尤其浓重。已经彻底摸不了其他的毛茸茸了,悲伤。
原本那些习惯性黏在我身边撒娇等待抚摸的动物们,如今只能万分幽怨地躲在农场的角落里,转而让妖精们帮忙照顾。“如果这是你设计的噩梦,那这确实是个糟糕至极的噩梦,“我跪坐在重新开始闭目养神的龙的旁边,戳戳他颈子上最柔软的一片软皮。那里放松下来的感觉让我想起奥兰多用力绷紧的手臂肌肉,是龙身上我唯一愿意多摸几下的地方。
“你现在满意啦,高兴啦?这里的动物都被你撵走了,每天能摸摸的对象除了你也没有别人了……”
龙像是嗤了一声,尾巴却很得意地抬起来,在我旁边晃了晃,又重新轻轻地压在了我的背上。
我的重心被迫向前,只能配合着躺在龙并不柔软的肚子上。躺在龙的巢穴里,看着棚舍顶端的时候,我在想,这是多么熟悉的感觉啊。……就像曾经的农场,区别是曾经粘人的小孩变成了粘人的龙,而龙的意识选择沉浸其中,意料之中的不愿挣扎,不可自拔。这个农场,这些普通平凡的日常,不被任何事物打搅的的一方小世界一-不正是奥兰多曾经最想要拥有的人生吗?
他兜兜转转,受尽磨难,在这个梦里尝到了曾经想象过的一切苦难,最后的最后,他的归宿终于再次落回了这里。
和会因为没有金色品质的作物就要怀疑世界的我不一样,到这一步为止,我确实想不到奥兰多会愿意醒来的理由。
我抬眼看向棚舍窗户的位置,妖精坐在那里,静静地对我微笑着。这是个美梦呀,你说呢,薇薇安?
一个对此番梦境的梦主来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醒来的美梦。“……唉。
我叹口气,只觉某种熟悉的无奈。
我慢腾腾地挪开压在我身上的龙尾巴,从黑龙的肚子上面爬起来,又伸手戳戳这只正在假寐的龙:“差不多得了,奥兰多。”龙呼吸平稳,完全不受影响。
我拍拍他的脖子,耐着性子提醒道:“你毕竞不是真的奶牛,你总不能真的一直住在棚舍吧?修个牛棚很贵的,你让他们回来住好不好?”龙甩甩尾巴,很敷衍的打了个喷嚏。
“给我起来啦一一"我试图伸手把这只装睡的黑龙抱起来再拖出去,可龙的全身上下都是沉甸甸的,光滑冰冷的整齐鳞片更是没有给我留下一点似乎能下手的位置。
龙唯一配合我的地方就是愿意抬抬翅膀动动爪子,然而我在这边腰酸背痛努力半天,他连自己睡觉的地方都没挪出来。我把手摸到龙的颈子下面,抓住那些被他万分珍惜藏在巢穴深处的破布条,一根根的扯出来。
龙对此肉眼可见的心痛和舍不得,所以他很配合、但又很委屈的跟着抬起脑袋和爪子,一副生怕我不小心扯坏他宝贝的小心翼翼。“你确定不搬家?"我举着布条在他眼前晃晃,龙的眼神恍惚一瞬,随即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搬。
休想让那些庸俗无用的毛茸茸再次进入这个区域一-!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决定。
什么东西在上都行……总之确保我这种方法能真的靠谱。我把那些乱糟糟的但还算柔韧的布条重新缠在一处,小心绕过龙的脖子,松松垮垮的打了个结,试图一次竭力,试着看能不能把这只伪装死狗的龙从棚舍里拖出去。龙默不作声地看着我的动作,尾巴晃了晃,又晃了晃。他仿佛在瞬间就对这几根绕在脖子上的软布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原本懒洋洋摊平的一大只就这么顺着我牵扯的力度安安静静地跟着坐了起来,我牵着组索的另一端,试探着向自己的方向扯了扯。龙低下脑袋,十分温顺的跟着迈出一步。
他好像还是在担心我会不小心弄坏这些悉心收藏的宝贝,这条并不算长的简陋绳索始终不曾绷紧,我慢慢地向后倒退,龙就亦步亦趋的跟上,直到他终于走出了霸占的棚舍。
在阳光下,黑龙不太适应的舒展了一下背上蜷缩已久的双翼。我因此松开手中扯着的布条,龙低头看了一眼,意料之中地又低头叼起来,重新递到我的手里。
…行吧。
我叹口气,还是重新握紧了这条软布。
“要换个更舒服的吗?"我摸摸黑龙光滑的脖颈鳞片,他低头看着我,尾巴又一次圈了过来,把脑袋拱进了我的手里。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龙的情绪要比观察奥兰多简单很多,他的感情太直白了,也完全想不到有什么要伪装的必要,同意就是高兴,就是再纯粹不过的喜欢,不存在委屈的默许或是成年人特有的委婉为难;
与之相对的,他之前不愿意离开棚舍,对着一群无辜的奶牛比牙咧嘴,也是因为他就是单纯的看这些动物不顺眼。
非常直白、单纯,又小心眼的龙。
龙的心态是龙,不是奥兰多,所以他睡在牛棚也能理直气壮毫无压力,跟我进了房子也是左右探头探脑,一副懵懂不解的冷淡姿态。人类惯用的日常物品在他看来基本上与自己无关,我试图给他准备一些东西,换来龙的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