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16章
矿井电梯抵达坑底的那一刻，悬吊的钢索颤动几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尸□。
矿灯亮起，十二张人脸跟鬼似的挤在一起。矿井梯前进后出，华蔻最后一个进，这群人半天不动弹,把她挤在最里面。除了拥挤外，难受的还有他们身上的味道，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按照之前的示意图，井梯直达第一层活动区，夜莺称这里“靠近地表"，华蔻根据井梯运行时间估算了下高度，少说有四五十米。按照华蔻上辈子探洞的经验，四五十米深度的坑洞，大概率会造成氧气稀薄等情况。
鉴于这里是废弃矿井，有害气体也算一大特色。而现在华蔻没有感知到任何身体的异样。
离井梯出口最近的人拿矿灯晃了一圈。
光柱照亮了岩层，上面被早已被渗出的液体腐蚀得斑驳不堪，还布满了像寄生血管一样的灰色脉络,偶尔会有荧光孢子在缝隙间闪烁。他畏畏缩缩说：“那些污染物还是一年前的鬼样子，没有再次变异，对不对？”
“你要不要现在爬上去找夜莺女士问清楚？最好再求她一起下井，让夜莺女士指着污染物，说，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它以前长这样，现在还长这样！“…我只是问问,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你堵路了，蠢货,赶紧滚出去！”
说着，不知谁推操了一把，门口的男人被推得一个踉跄，极其败坏转过身，矿灯晃得人眼一片发白。
谩骂声四起，带着强烈又粗俗的愤慨一-这下华蔻看懂了，还是那群弗罗特森人没错。
有矿灯的人不多，队伍的人没有分享的概念，唯独的例外或许就是现在。手持照明的人要负责开启矿井底的应急电源，没人乐意干这事，推三阻四半天，还差点演变成一场队内斗殴。
华蔻对矿井一问三不知，也没人搭理她，干脆在原地等结论。最后还是那位佝偻着背的男人站了出来，华蔻记得夜莺说他叫卡顿，是弗罗特森最优秀的雇佣兵。
卡顿有居民证，但还是应召了剿灭任务，还将那把2B给了华蔻……是个怪人。
卡顿一言不发，干脆从旁人手中拿走了矿灯。他在井梯周围找了一圈，找到了边上阀门，阀门连接一台沉重的铁疙瘩。拉下阀门后，铁疙瘩后的岩层传出机械运转的微声，它开始喘气。这个足有三米高的铸铁正在呼吸。
随着内压变化，炉体上盖轻微起伏，白色蒸汽从两侧泄压阀口喷涌而出，原本寒冷的矿井在极短时间内升温。
沿着地面，一串红铜导线如血管般延展，连接至矿井内的照明系统。几秒钟后，矿井深处传来一连串"哒、哒、哒"的重响，第一盏灯亮了。从第一盏铁钩吊灯开始，光线像燃烧的引线，沿着头顶的铁轨和蒸汽管道一路向下延展，点亮了整个井道的主干。
华蔻站在高位平台上，越过队伍人群俯视整座废弃矿井，光与蒸汽将这片死地一寸寸剥离出黑暗。
底部就是主作业平台，被切割成三段。
靠近东侧的区域坍塌严重，石板下露出密密麻麻的裂缝与人工挖凿过的通道，数具被遗弃的矿车横倒在轨道上，金属车轮卡在碎石间，覆满泥污。“见鬼，声音太大了！”
电源持续轰隆作响，动静大得令人心惊胆战。“安静。"卡顿终于开口了，他声音很沉，在地下简直像铜钟闷醒，话音末尾还带着回响。
卡顿一开口，其他人立刻闭上嘴，连脸上的惊恐都被强压了下去。“下面就是需要率先清理的D-2通道，孕蛛听到动静后会蜂拥而至，远程火铳手不要离开高台，其他人跟我一起下去。”“清理完D-2暂停整备，再继续深入。完成它，这是我们来这儿的唯一目的。”
说完，他看向华蔻：“你知道孕蛛吗？”
华蔻现在才看清卡顿的模样。
四五十岁上下，偏深的小麦色肌肤，黑色卷发，胡须盖住下半张脸，上半张脸则横亘着清晰的肌肉线条，不注意的话会误以为那是眼纹。哪怕不修边幅，卡顿也有着一张绝对能称作肃穆的脸，乍一看像是……军人？
华蔻也说不准，除了督警，她还没见过其他武斗派公务员。和气质相违和的是，这个男人始终佝偻着背，把个头压低不少。他身上没有督警的压迫感，但周围人却十分信服。华蔻摇摇头。
“孕蛛是一种四足黑色污染物，外形酷似蜘蛛，又像是倒折过来后四肢扭曲着地爬行的人，背后肿包部分酷似孕肚，所以叫孕蛛。”卡顿说，“如果没把握打烂头部，不要开火。误射到肚皮的话，幼年孕蛛会从里面爆开。”
华蔻微微一怔，这话在她听来就像是"你可以什么都不干"的另一种表达。毫无疑问，卡顿揽过了队长的职位，还让远程火铳手留在相对安全的高处。其他人直接默许了他的安排，尤其是手持远程火铳的人，脸上劫后余生的表情十分明显。
其他人也没有抗议说这不公平。
那他之前把火铳给自己是什么意思？在外面就打算好了？说实话，华蔻对弗罗特森没有额外的期待，这儿的正常人应该像阿纳森那样，没好处的事绝对不做。哪怕是玛吉娜，也早就在认清现实后早早躲远了。卡顿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