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18章
弗罗特森中部矿区。
“卡顿先生!!!”
井梯缓缓上升,阿纳森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跑到卡顿跟前,阿纳森踮着脚,左看右看,怎么也没找到华蔻的身影。不应该这样……离开矿井的足有五人之多,除了眉眼深沉的卡顿外,其他各个魂不守舍。
他们身上带了伤,可没有性命之忧。
华蔻不可能出不来!
阿纳森脸色惨白,想起了自己一路尾随弗朗科,最后在零仓军火库通风口偷听到的内容一一军火库改造之初,阿纳森冒充过炼金工程师,他记得整个军火库图纸。
只要不行窃,再稍微注意点,零仓的警报对阿纳森而言就是摆设。他连南托监狱都去过了,区区军火库算得了什么。在通风口上,阿纳森偷听到了很容易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秘密。一个说想让弑君者假扮弑君者,骗治安官露面,然后杀了他。另一个说矿井就是治安官设下的陷阱,你要杀就杀,反正弗罗特森很快就要完蛋。
这两个女人都疯了。
阿纳森在通风口大气不敢出,浑身都是冷汗,他有点想哭,可又哭不出来,并且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
接着,他想明白了。
因为他无路可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治安官不是好东西,提到他的时候嘴里准没好话,但不会真的抗争,因为治安官还是″讲道理”的。
缴纳税金,他就发居民证,只要还能维持岌岌可危的生活,被压榨也不是不能容忍。
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可阿纳森在此刻意识到,治安官的"道理"全由他自己做主,他想骗人去死就搬出居住证,想反悔就让帮派下手处理幸存者。他把自己当作规矩!
冒死筹备税金的行为简直可笑至极。
而且…假设夜莺说的是实话,能不能拿到居民证都不再重要,弗罗特森已经没有未来。
夜莺离开后,阿纳森也立刻退了出去,他依旧想给自己找条能活下去的退路,于是马不停蹄赶到矿井。
阿纳森想告诉华蔻这件事,再请求她:要是打算离开弗罗特森,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一个人没办法横跨风蚀谷裂脊,只要能带我出去,您让我做什么者都行。
在外面等了好久,阿纳森终于听到了井梯嘎吱作响的声音。可华蔻没有上来,一个能在重伤情况下反杀督警的人绝不可能死于污染物。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胎床。
“治安官干的!那个肮脏的魔鬼!不守信用的骗子!他不会给任何参加剿灭的人居民证!他要趴在弗罗特森身上敲骨吸髓!"阿纳森尖叫乱喊。卡顿用浑浊麻木的眼神看了眼阿纳森,正要越过他身边,又听见阿纳森用哭腔喊:“胎床会毁了弗罗特森,我还能去哪儿啊,我没有钱,也没地方可去了卡顿骤然停住脚步,侧身一把揪住他衣领,掀开挡住他眼睛的卷发,凝神直视被眼泪灌满的眼睛:“你知道胎床?”幸存的剿灭队员都愣住了。
卡顿几乎没有失态过。他在战斗时候英勇无惧,所向披靡,在危急的时刻也能保持冷静。战斗结束后,他成了不声不响的老男人,从不找人麻烦,找他麻烦的话也会被轻轻揭过。
他现在反应太大了。
阿纳森哭着说:“治安官一直在骗人下井喂胎床。我没骗人,夜莺女士知道,罗莎莉亚女士也知道……全都是他,这地方发生的所有灾难都是从他上任后开始的,所有人都被他逼疯了,我也要疯了一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空旷的矿井回荡着男孩的哭声,就像渡鸦在哀叫。卡顿攥紧了拳。
矿井下会出现胎床……其实并非没有征兆。一年前,确实出现过符合胎床孵化产物的污染物。那时卡顿在病盐区救人,隔了很远,在地势稍高的地方依旧能远远看见它的身躯。
它从污染井出口破出,无数孕蛛攀附在它表面,对最近的猎物扑去,而它像对人类没兴趣似的,扭动着巨大的身躯,碾碎了两途的人、孕蛛、房屋,拖着一地血河冲入了断崖森。
从那时起,弗罗特森人就很少离开弗罗特森了。火罐车道被帮派占据用作走私,能离开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风蚀谷裂脊,峡谷太长,突发意外频发,另一条就是断崖森,只要见过污染物,没人敢踏足森林。
所以,一年前的污染爆发,其实是因为胎床吞噬了太多生物,最终孕育出了一个摧毁矿井结构的污染物,孕蛛由此倾巢而出。治安官知道这件事,但他想出的解决办法,就是拿命去喂养,再拿命去填。卡顿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神恶煞。
一想到之前,自己居然还抱着愚蠢的想法,认为治安官在得知情况后不会袖手旁观,他的血气就不断上涌。
千钧的凝厚气息出现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这股气息完全不受控制,四处滚涌,在他四肢百骸翻卷成海。
传闻卡顿曾是骑士,所以就算落魄了也坚守着骑士品德,可他现在哪儿有骑士的样子,身躯里像是塞了魔鬼的灵魂,血腥和暴戾根本无所隐藏。卡顿松开阿纳森,面无表情走了,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咬紧牙,也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