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这低沉的声音持续了不一会儿,灰暗的穹顶给出了回应。金色的小点划过天幕,在整块广漠之中下了第二场雨。蔺红叶看得呆了,这是他在离开星垂野之后,第二次因为天上飘落的小东西而有流泪的冲动。
他和屠留上路,最初的约定就是这个。
“蜃楼金雨,原来是从人变鬼时出现的。”还需要如此庞大的队伍,其中的木框旁献祭了活人,才会引发随后的景象。“说不定,香杀岭从来就没有能让鬼变成人的机缘。"屠留遗憾道。世上的谣言总是越传越偏,到了最后完全走样。眼前这就是一个最鲜活的例子。
“老大,你说当初蜃楼金雨之后,四处秽香变得活跃,难道是一一”“大约是这些阵法催生出来的。"屠留低声喃喃。也许,她就是从这里某一个燃烧的木框中获得了秽香能量,从此聚形。一路来到这里,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她向前走了几步,不出所料被某个人拉住了衣袖。“我们现在去看一下方舟上的人吧…”蔺红叶轻声道。“你没看到那下面也有′人?"屠留指了指地下原本在燃烧的木框。那举着框子的秽香已经没了,按理来说,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个空荡荡的黑点而已。
可是那儿居然又重新站起来一座影子。
那东西的四肢手脚迅速长大一一是一个假的生命正在被孵化。屠留挣开蔺红叶的手,重新回到了那队伍的上方。这是一个长着活生生人面的……傀儡。
屠留扔下盘蛇刺,都不需要花什么力气,人形的玩偶便很快折扁缩小为可以随身携带的模样,收回到了她的掌心。
蜃楼金雨,原来是活人献祭。
在这之后,剩下的骨架还能炼成傀儡么?
屠留没想明白,这凭空出来个人形,究竟是原本就该如此,还是因为她的参与,才让事情变得如此精彩。
无论如何,她倒是有了个对付赶来的剩余追杀者的法子。“喵一一!“盘蛇刺邀功一般,伏在她小臂上喊了一嗓门,声音显得有点刻忌。
“你不是蛇吗,喊错了,物种不对。”
屠留淡淡道,器灵本来就是可以出声的,这一点倒是不意外。不过,它选在这时候开嗓,倒是耐人寻味。“本来一个香修最多只有一个器灵,已经算是十分罕见的幸运儿…你这个蛇似乎以为傀儡也是有灵的,多了才有竞争嘛。“还是槐姑见多识广。屠留听完,抬手点了点盘蛇刺。
天知道一个法器为什么拿模仿生物叫声作为竞争的方式。不过,屠留还是选择尊重人家的天性。
“喵呜!“盘蛇刺很高兴地跳起来和她击掌,看起来兴致颇高。“别理它了,快点回去。“蔺红叶再次催促屠留,“这下那群秽香当中总没有其他可以捡的了!”
确实不剩什么了。
屠留将自己的视线转了回来,正视蔺红叶已经皱成一团的小脸。本来想再逗他一句,但看着人的状态不太对,屠留还是将自己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回方舟对她这个夫郎来说,确实是比较安全的选择。况且,他需要能枕靠的地方躺一躺了。
屠留与卫溪对了一个眼神。
“你能带几个?”
卫溪面露难色:“我……如今路上秽香未除,我的伤口也还没好……“说具体的数。"屠留摩挲着蔺红叶耳边的滚烫,没有多少能继续耗在这里的耐心。
“可以带灵芝。”
“那你们下去。”
屠留故技重施,将一团带着金石之气的星团引到回头路上,滚平一道通途。卫溪连连点头,拉着灵芝,憋着一口气往回冲。“人呐,怎么这么容易相信香修。"屠留感慨。她在廉婆婆惊恐的目光下,将刚刚收入囊中的傀儡,重新放了出来。当然,并不是往卫溪她们的方向。
屠留自有她的打算,并没有兴趣随意对付这群凡人。她的感叹,只不过是针对卫溪两人的行为而已,可不是对自己要干坏事的宣告。
谁作恶之前还要昭告天下啊。
屠留非常不解,顶着廉婆婆的目光扫视,强行把人也送了下去。“你!"廉婆婆一路滚下山坡,气急败坏地嚷嚷。“怎么现在不尊称我'大人'了?“屠留抱臂站在高处,一点儿也不担心接下来的发展。
她都已经带着这些凡人来了香杀岭,没必要继续并肩前行一一她又不是跟谁都和跟蔺红叶一样亲近。
把所有人都当作自己的夫郎一样宠着,这不是太失礼了吗?“让你选择。“屠留对蔺红叶采取单独的策略,“现在跟着下去,不会有危险。”
“我不。”
蔺红叶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反驳。“我的意思是,路上的秽香都清理干净了,你跟着她们,可以去方舟上休息。”
“那……那你还回来吗?"蔺红叶使劲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勉强让自己的神志清醒过来。
“你还想见我?“屠留分出一点儿心心神去控制傀儡的动向,抬眼对上蔺红叶的目光。
“你肯定会后悔的。”
屠留耸耸肩,“不过现在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你就别回去了,好好看着吧。”
看看她如何用新收来的趁手武器,解决掉一些人。不,应该是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