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寿宴（二）
裴容说完，江晏绾一双乌黑双眸顿时焕发光彩，带着满眼的新奇看了角落里的男人一眼，然后蹦跳地走到他身前，双手背至身后，俯身看着他手中银芒闪烁的利刃，热络道：“二哥哥，这把宝剑真漂亮！可以借我看看吗？”众人一怔,谁也没想到她这么胆大，竞然直接上去搭话。毕竟裴戬凶名在外。
江晏禾对此却并不陌生。
她这个妹妹一向开朗健谈，又长了一张粉雕玉琢的脸，瞧着亲昵可爱，最会讨人欢心，任是谁见了，都只想宠溺呵护地将她捧在手心里，不忍一丝一毫的苛责。
就像兄长一样，哪次不是说她调皮,却又一味地纵容她呢？只是亲人相处终归与陌生人之间不同，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不问缘由的靠近。
话音刚落，裴戬停下拭剑的动作，冷眸轻抬，看了眼身前的女子。江晏绾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却不知面前之人的视线并未停驻，而是悄无声息地越过她，落到后面那道窈窕婀娜的身影之上。无意识攥着的衣袖,眼底遮掩着防备，满心的抵触跃然脸上。她不喜欢她。
收回视线，裴戬扯动唇畔，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毫不客气地拒绝：“不可以，会伤到你。”
他是带笑的，寻常人听不出他的语气，有人却知道他已在表达不快。江晏绾被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仍不气馁，大着胆子摇晃着身子，撒着娇道：“不会的，我在府上常常舞刀弄枪，兄长教过我剑术，好二哥哥，你借我看看吧一一”
话音未落，不待裴戬开口，身后传来短促的喝声：“绾绾，不得无礼！”江奉祁匆匆行至江晏绾身边，跨前半步，将她的身子遮挡在后，冲裴戬抱拳施礼，语气有几分焦急：“二公子见谅，小妹在家娇惯怪了，多有无礼，还请二公子莫要怪罪。”
江晏绾拽了拽江奉祁的袖子：“兄长，我没有无礼，我只是一一”她没说完，江奉祁便回头瞪了她一眼，低斥道：“闭嘴！”江晏绾从来没见过兄长发这么大脾气，立时站直身子闭紧嘴，惶恐不安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江奉祁这才回头去看裴戬，汗颜道：“让二公子见笑了。”裴容面带微笑，说出的话却透着丝丝凉意：“江兄知道，我的剑不长眼睛的。”
江奉祁背后冷汗淋淋，硬着头皮应是，拉着妹妹退开，眼前却不由浮现出重阳宴那日的场景……
寂静偏僻的更衣室里，他拿着妹妹交给他的药瓶前去送药，正碰上裴戬坐在长椅上擦剑。
就如今日一般，那宝剑如青蟒吐信，锋芒毕露，他认真端详着，拭剑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唯一不同的是，那日他的剑刃之上满是淋漓的鲜血。裴戬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半隐没在阴影之中。阴影的尽头，在马球场上曾偷袭过裴戬的那名男子，正歪斜地躺在地上，一条断臂肢骨分离掉在一旁，手指甚至还在弹动。见有人过来，裴戬也无被人撞破的慌张，只是抬头看过来，声线冷静得过分：“我记得你，嫂嫂的兄长。”
江奉祁顿时头皮发麻，握着药瓶的手摆在身前也不是，躲到身后也不是。他虽自幼习武，却很少见到如此血腥的画面，胃中翻江倒海，忍了半响，终是扛不住，避到一旁干呕。
“废物。”
吐了一会儿，他听到前头传来的冷哼。
江奉祁一面担心妹妹嫁到王府的处境，会不会被他欺负，一面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杀人灭口，越是胆怯，脚下越如生根般难以挪动分毫。裴戬擦完剑身，起身走到他身前，看了一眼他紧攥在手中的翠绿玉瓶，淡道：“嫂嫂让你送来的？”
江奉祁想把玉瓶藏起来，裴戬却先一步将玉瓶夺了过去。他打开嗅了嗅，浓郁的药香弥漫四溢。
双眸亮了亮，人也更神清气爽了，一张脸更显乖戾。江奉祁抚着胸口，白着脸后退一步。
裴戬将盖子合上，睇他一眼，毫不掩饰内心的嘲弄：“好歹是行伍之人，连死人都没见过吗？”
接二连三的讥讽，在江奉祁胸中蓄积了一口气，长这么大，他从没被人如此小觑过，一时间，心中的不服甚至大过了恐惧。“二公子如此行事极端，就不怕陛下怪罪？”裴戬笑着走上前，剑尖曳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线。缓慢的语气意味深长：“江兄的意思，是想去告发我吗？”听出裴戬的威胁，江奉祁心跳加速，垂眸去看他手中的剑，剑尖划动的声音如同阎王打更，他屏住呼吸，一眼也不敢挪开。心中不禁暗暗后悔，就不该逞口实之快招惹他！良久，才听到裴戬舒缓的语调：“江兄放心，你是嫂嫂的兄长，我不会动你的。”
说完，他收剑归鞘，扫了扫沾满鲜血的衣摆，兀自含笑。江奉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更衣房的，只记得他临门一脚踏出房间时，背后传来裴戬的声音：“哦，方才骗你的，他没死，只是断了一臂，晕过去了。“他未敢停留，匆匆离去，到了宽阔的草场上，见风一吹，才发觉背后早已汗湿。
那日他才见识到这位名动京城的王府二公子，到底是如何的乖张暴戾。这几日每每想到妹妹就住在王府，整日与那阎王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就心中难安。
本想趁今日老王妃寿宴，提醒妹妹离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