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些奢牌,这条手工围巾质量真的不好。但是那么多年,他还是留着,时常戴着。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混合着共用的沐浴露的香味。男人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但平稳后,站起来,向前走。四周偶尔有行人,胆子很大,热情得很,朝着他们吹口哨。伊月有些害臊,将脸埋在围巾里,更深了。顾野藤察觉到她的动作,笑了一声,对问出“你跟你女朋友感情真好"的人回了一句:"She is my wife.”真是没必要的强调。
夜色朦胧,伊月能感受到男人的脚步放得很慢很慢,像是舍不得走完这条路一般。
很久,他忽然开口问她:“为什么这两天喜欢喝酒了?”背上的人沉默了几秒,顾野藤以为她不想回答。“因为我发现,喝酒会减少人的纠结。”
“是吗?”
“你在纠结什么?”
两个人像是缩在壳里的蜗牛,你戳我一下,我就会往回缩,然后在你以为我躲起来的时候,我又慢慢伸出触角。
“三年前你就知道,江家会倒,白斋先不会放过我,对吗?”顾野藤没想到她会忽然这样问,脚步顿住,走得更慢了。“对。”
伊月眼睛发酸,忽然开始落泪了,泪珠像是一颗颗灼人的火球,将顾野藤整个后背都烧得很痛。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她知道这样问不好,但还是这样问,“帮我的方式很多,偏佩选择结婚,偏偏选择我不能接受的”
顾野藤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我不知道。”“你很自私…”她指控他。
顾野藤没有反驳。“嗯。”
他毫无悔意,如果再让他选一次,还是逼她结婚,因为他太想立刻拥有她,一刻都等不了,或许,从多年前第一次见她时,就开始了这样的幻想。伊月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她只知道,明明,他可以为他们之间,选择更体面的开始方式。可是,她不禁自问,她那时候会愿意吗?
思来想去,两个人无论怎样开始,都是错的,结局都是差的。她无力改变。
顾野藤没有出声安慰她,任由她哭。
伊月哭着哭着,忽然要从他的背上下去。
顾野藤顺着她的意思,将她放下来,双臂环抱着她,以免摔倒。伊月铁了心一样要推开他。
“你走……你走……她哭泣着,恳求他,“我想一个人呆着。”顾野藤紧皱着眉,不是怪她的脾气,只是这要求无理,他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还是一个酒鬼。
无论伊月怎么赶他,他都不走,最后甚至骂出来,骂也骂不出花来,顾野藤就受着,有时候给她擦擦眼泪,或者怕她太久蹲着会脚麻,让她换个姿势。她喝醉酒后像个任性的孩子,而顾野藤没有展现出一点不耐烦,除了不能离开她身边外,处处顺着她。
他等着她哭累了,控诉够了,轻轻摸了摸她红肿的眼皮和耳垂,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伊月打掉他的手,眼里又蓄积了许多泪水。顾野藤叹口气,蹲在地上,矮着腰,影子比蹲着的伊月还要矮,“先上来,我们回家再哭。”
伊月磨磨蹭蹭地爬上了他的背。
顾野藤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皎洁的月华落在他的眼中,连带着那轮月光,他一齐带着,背着他的全世界,向前走。
背上的“全世界"把所有泪水都抹在他的围巾上,他无奈又心疼,却阻止不了。
“伊月,我们不离婚。”
“我们重新开始。”
从今以后,你去哪我去哪。
你要看着我,看着我为你流干所有血和泪,然后永远不会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