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啄了啄。
韩相去兑了温水,又拿来一小把事先泡好的米粒,撒在食槽里。
小鸡们立刻被吸引了,争先恐后地围上去,低头啄食,暂时忘记了恐惧。
林颂玩了一会儿小鸡。
吃完饭,天色暗了一些。院子里,蟋蟀和不知名的小虫唧唧鸣叫。
林颂洗了澡,换上宽松的旧汗衫和布裤,舒舒服服地窝在那把淘换来的旧藤椅里。
藤椅发出有节奏的吱呦声,和她晃悠的脚丫同步。
淘来的小桌子,桌腿已经修好了,小搪瓷碗装着炒南瓜子,颗颗饱满,用粗盐炒得喷香。
林颂手抓一把,慢悠悠嗑着。
韩相在看夜校的教材,眉头微蹙,笔下不时写着什么,神情专注。
夜校有三门课,语文、数学和工业基础知识。
韩相对工业基础知识最感兴趣。老师讲的机械原理、看图常识,常常能和他白天在厂里看到的、听到的联系起来。他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
林颂继续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瓜子壳被丢在脚边的一个破瓦盆里,那是专门用来当临时垃圾桶的。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姜玉英刻意压低了却依旧尖利的声音。
“你看看人家韩相,同样是下班,人家就能去读夜校。你呢?回来就跟瘫了似的!那夜校名额又不是没有,工会也能推荐,你就不能去争取一个?”
林颂嗑瓜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耳朵竖了起来。
那边张连成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无奈,声音也压得很低,显然怕被隔壁听见:“我白天在车间累死了,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哪有精神头再去念书,你就让我歇歇吧……”
“歇?就知道歇!”姜玉英的声音拔高了一点,立刻又意识到什么,强行压了下去,变成一种急促的气声,“人家韩相不累?他白天在行政科就没活儿?晚上还得骑车跑那么远山路呢!人家怎么就有精神头?怎么就学得进去?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有上进心!”
林颂像在听一出免费的广播剧,优哉游哉地又磕开一颗。
嗯,这瓜子真香。
“我跟他不一样,”张连成的声音透着无力辩解,“他是坐办公室的,动脑子,我是出力气活的。”
“动脑子才更要紧,光出力气能有啥大出息?你想一辈子呆在车间啊?”姜玉英恨铁不成钢。
张连成怎么可能想一辈子呆在在车间,之前投稿,就是想表现一下自己。
姜玉英的话还没说完:“现在厂里都提倡学文化、学技术。技术再好,不会说不会写,功劳全是别人的。你看韩相,写了篇材料就受表扬,领导立马就记住他了!你呢?修好十台机器,不如人家写好一页纸!”
她越说越急,语气变得尖锐起来。
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重重摔在桌子上。
韩相似乎也被隔壁的动静惊扰了,从书本里抬起头。
微微蹙眉看向墙壁,然后又看向藤椅里听得津津有味、嗑瓜子嗑得正欢的林颂,眼神有些无奈,又有点好笑。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继续低下头看书,只是嘴角似乎也勾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
隔壁的争吵还在继续。
内容已经从“不上进”蔓延到了“你那些弟弟妹妹又是拖累”等等琐事上。
林颂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在心里点评。
嗯,姜玉英重生一回,太急功近利了,恨不得张连成立刻飞黄腾达把她供起来,却忘了日子得一天天过,人得一步步来。
听得差不多了,碗里的瓜子也见了底。林颂拍拍手,把最后一点瓜子壳倒进瓦盆,伸了个懒腰。
“我先睡了。”她从藤椅上站起身,对还在看书的韩相说。
韩相点了点头。
洗漱后,林颂躺在床上,带着听完了八卦的满足感,沉沉睡去。
窗外,月牙儿悄悄爬上了中天,清辉洒满小院,温柔地笼罩着鸡窝和菜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