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敢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把脏水往英国公府头上泼!”张懋满脸怒容,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喷出火来。
张仑被祖父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几步,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他深知祖父的脾气,平日里祖父对下人宽厚仁慈,可一旦触及家族荣辱的底线,那手段比谁都狠。
就在这时,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脚步踉跄,脸色惨白如纸,仿佛见了鬼一般。
“公爷!大事不好!宫里……宫里来人了!是司礼监的张永公公,说陛下要即刻见您,让您马上入宫!”管家气喘吁吁,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张懋听闻此言,犹如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猛地站起身来。他手中的朝珠“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珠子散落一地,滚出老远。
“现在?这个时辰?”张懋声音颤抖,喃喃自语道。按照惯例,退朝之后,除非有十万火急的军务,皇帝一般不会轻易召见外臣。更何况,如今刚刚经历了眼线案这一敏感时期,皇帝在这个时候传召,意图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要“秋后算账”啊!
“祖父……”张仑声音带着哭腔,满心恐惧地说道,“要不……咱们称病不去?”
“称病?”张懋苦笑着摇摇头,弯腰捡起地上的朝珠。他的手指因颤抖而有些不听使唤,连绳孔都穿不进去。
“你当陛下的东厂是吃素的?称病不去,只会让陛下更加起疑,到时候,咱家可就真的大祸临头了!”张懋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缓缓走到铜镜前,开始仔细整理自己的官袍。镜中的老人,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与此刻的疲惫。曾经那股“靖难勋贵”的威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岁月和恐惧打磨后的颓然。
“备轿。”张懋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决绝。“咱家倒要看看,陛下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他是张玉的孙子,张辅的儿子。当年,祖父张玉为救太宗爷,在东昌之战中浴血奋战,最终战死沙场;父亲张辅更是平定安南,立下不世之功。英国公府的荣誉,历经数代人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绝不能毁在他手里。哪怕此番入宫,面对的可能是一个要他性命的皇帝,他也绝不退缩。
府门外,张永早已等在那顶明黄色的轿子旁。他身形微胖,裹在一身华丽的青布蟒袍里,远远看去,就像一尊移动的小山。见张懋出来,张永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那笑容看似热情,却又透着几分公式化的意味。
“英国公,可让咱家好等啊!”张永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张懋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拱手行礼,说道:“有劳张公公久等了。不知陛下如此急忙传召,所为何事?”
“陛下没说。”张永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张懋,那目光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子,在张懋脸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他看穿。“不过咱家猜,多半是为了十二团营的事。毕竟,蒙古小王子还在大同城外虎视眈眈,如今这军务,可是重中之重啊!”
十二团营……张懋听到这几个字,心中猛地一沉。他作为十二团营的提督,深知其中利害。若是皇帝拿“防务不力”说事,再把李嵩的案子牵扯进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革职查办都是轻的,弄不好,整个英国公府都要跟着遭殃!
“公公说笑了,十二团营防务向来严谨,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张懋强装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地有些发虚。
“是不是严谨,咱家说了不算,得陛下说了算。”张永毫不留情地打断张懋的话,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英国公,轿子已经备好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可别让陛下等急了。”
张懋咬了咬牙,心中暗自叫苦,却又无可奈何。他弯腰钻进轿子,在轿帘落下的瞬间,耳边仿若响起了靖难之时那震耳欲聋的金戈铁马之声。当年,祖父张玉率领亲兵冲锋陷阵,那一声声呐喊仿若还在耳边回荡;父亲张辅平定安南时,战场上激昂的战鼓,此刻也仿佛在心头敲响。可如今,这一切荣耀都化作了耳边扰人的嗡嗡声,搅得他心烦意乱,心神不宁。
轿子缓缓抬起,在街道上晃晃悠悠地前行。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可张懋却无心欣赏这市井繁华。他坐在摇晃的轿子里,紧闭双眼,脑子里却像走马灯一般,不断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
皇帝到底会问些什么?会不会直接提及李嵩的事?十二团营的军饷问题,会不会也被拿出来大做文章?更糟糕的是,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把他打入诏狱,让他万劫不复?
张懋越想越害怕,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听幕僚的馊主意,让李嵩入宫当眼线。英国公府世代忠良,靠的是战场上实打实的战功,以及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处世之道,而非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如今一时糊涂,竟可能将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实在是追悔莫及。
“罢了,罢了……”张懋喃喃自语,伸手摸了摸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这玉佩,是太宗爷当年赐给祖父张玉的,上面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