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赖地说:“我说张兄,这京营再这么折腾下去,迟早得散架。昨天还有个把总跟我抱怨,说家里的三亩地被我舅舅占了,他连老娘的药钱都凑不齐,哪还有心思练兵?”
张仑叹了口气,拿起根小旗在沙盘上比划,语气里满是无奈:“抱怨有什么用?你舅舅是成国公的小舅子,背后靠着勋贵圈子,咱们俩虽是世子,也管不了一一总不能为了个把总,跟整个勋贵集团翻脸吧?”他放下小旗,眼神黯淡了些,“再说陛下刚处置了刘首辅、腰斩了周伦,朝堂上乱糟糟的,文官们个个吓得发抖,哪有心思管京营的事?”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世子爷,王参军、沈千总、杭千总来了,说有要事找您二位。”
张仑和徐延德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眼里满是疑惑一一这三人平时没什么交集,一个文官参军,两个边关调来的武将,怎么突然凑到一块儿了?
张仑定了定神,扬声道:“请他们进来。”
王守仁三人走进帐内,帐里的檀香气味扑面而来,与军营的烟火气格格不入。张仑和徐延德连忙起身,拱手行礼:“王参军,沈千总,杭千总,稀客啊,快请坐,奉茶!”
“二位世子客气了,不必多礼。”王守仁拱手笑道,语气温和却不卑不亢,“今日前来,叨扰二位了,只是有件事,得跟二位说一声,免得回头闹了误会。”
沈希仪性子急,没等王守仁说完,就直接开口,声音洪亮:“是这么回事,刚才陛下在坤宁宫暖阁召见了我们三个,钦点我们主持三大营操练,还说了,三天后卯时要亲自来看成果一一特地让我们来知会二位一张仑和徐延德的眼睛同时睁大了,脸上的惊讶藏都藏不住,徐延德手里的玉佩“啪”地掉在地上,滚到了沈希仪脚边一一陛下要亲自来看操练?还要这三个“外人”主持?这可是天大的事,分明是要动京营的根基!
“陛下……陛下怎么突然关心起京营了?前几日不还在处置文官吗?”徐延德连忙捡起玉佩,声音都有些发飘一他印象里,这位新皇要么在朝堂上跟文官掰手腕,要么就在宫里摆弄新玩意儿,怎么突然想起整训京营了?
“京营是大明的根基,是拱卫京城的屏障,陛下自然关心。”王守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眼神扫过两人,“陛下说了,三大营要脱胎换骨,以后谁要是敢懈怠,或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绝不姑息一一周伦的下场,二位世子应该还记得吧?”
张仑心思活络,瞬间明白了这话的深意一一陛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之前处置文官是“杀鸡儆猴”,现在整训京营,是要拿勋贵开刀!还特地把王守仁这几个“外人”推到前面,分明是想绕开勋贵的势力,避免“自己人护自己人”。
他连忙拱手,态度越发恭敬:“陛下圣明!京营确实该好好整肃了,以前那些乱象,连我看着都脸红。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我等自然全力配合,绝无二话!”
徐延德也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脑袋点得像捣蒜:“是啊是啊,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尽管开口!别说配合了,就是让我们去给士兵端茶倒水,我们都愿意!”他心里却在打鼓一一那些占士兵土地的勋贵里,可有他的亲舅舅,要是陛下真要彻查,舅舅怕是要遭殃,连带着定国公府都得受牵连。
“不敢劳烦二位世子。”王守仁笑道,语气缓和了些,给足了他们面子,“我们今日来,一是知会一声,让二位心里有个数,免得回头陛下问起,二位不知情;二是想请教一下,营里哪些将领可用,哪些是混日子的一一毕竟二位在京营待了两年,比我们这些「新人’清楚得多。”
这话正好说到了张仑的心坎里,既承认了他们的“资历”,又没把他们当外人,心里顿时熨帖了不少。他指着沙盘上的标记,侃侃而谈:“要说可用的将领,前营的李把总李奎不错,是个老实人,当年跟着我父亲去宣府打过仗,打仗勇猛,就是嘴笨,不会巴结人,一直没升上去;后营的赵千总赵虎也行,以前是边军的,性子直,练兵有一套,就是得罪过英国公府的管家,被挤到后营来了。”
徐延德也连忙补充,生怕落了下风:“还有左营的陈百户陈忠,是我父亲的旧部,办事牢靠,账目算得比户部的人还清楚,就是年纪大了点,快五十了,骑马不太稳当。”
沈希仪拿出随身携带的牛皮小册子,用炭笔一一记下,嘴里念念有词:“李奎、赵虎、陈忠……回头末将亲自去瞧瞧,要是真有本事,直接提拔成副总兵,让他们管一营的兵!”
杭雄则盯着沙盘上的布防图,眉头皱得紧紧的,忽然开口道:“二位世子,这京营的布防是不是太老了?骑兵营(三千营)扎在东门,步兵营(五军营)扎在西门,离得足有五里地,真要是有急事,骑马都得半炷香,根本来不及汇合!”
张仑苦笑一声,摊了摊手,语气里满是无奈:“这是太祖爷定下的规矩,说是“分营而驻,防兵变’,几百年来没人敢改一一上次我父亲想把两营挪近点,都被御史参了一本,说“擅改祖制’,最后只能作罢。”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说了,只要对练兵有利,对守京城有利,旧规矩不妨改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