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破了的瓦罐,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要让他难堪。旁边几个路过的官员瞥见这景象,都停下脚步,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欧阳铎听见。
“哟,这不是咱们的“秀才主事’吗?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一个尖嗓子的官员开了口,是户部主事刘安,他是弘治十二年的进士,在主事的位置上熬了八年,最瞧不上非科班出身的官员,尤其是欧阳铎这种“一步登天”的秀才。
欧阳铎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拱手道。
“刘大人早。下官的值房门好像被锁了,还劳烦大人知晓是谁锁的吗?”
“锁了?”
刘安故作惊讶,瞪大了眼睛,手还在脸上拍了一下。
“谁这么不长眼?敢锁欧阳主事的值房?怕是昨夜巡夜的杂役糊涂,锁错了吧?”
他嘴上说着帮忙,脚却没动,反而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笑道。
“要不欧阳主事再等等?等杂役们打扫完院子,让他们去找钥匙开?反正卯时鼓还没敲,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旁边的几个官员跟着哄笑起来,语气里满是嘲讽。
“就是,欧阳主事刚到户部,不懂规矩也正常,慢慢等就是了。”
“听说欧阳主事是江西来的?江西的秀才都这么能干吗?不用考举人、进士,直接就能当五品主事,真是让人羡慕啊!”
“羡慕什么?人家可是陛下亲选的“人才’,咱们这些考了十几年的进士,哪比得上?”
这些话像软刀子,一句句往欧阳铎身上扎,换了旁人,怕是早就恼了。
可欧阳铎却没恼,只淡淡道。
“多谢诸位大人关心,这点小事,下官自己来就行,不麻烦杂役了。”
说着,他走到窗边,伸手把窗台上的烂菜叶、碎纸屑拨到地上。
又从袖袋里掏出一根细铁丝,这是他昨天在胡同口的铁匠铺买的,想着或许能用上,没想到刚上衙就派上了用场。
他蹲下身,拿着铁丝对着锁孔轻轻捣鼓起来,手指灵活地转动着。
他在泰和老家时,常帮邻居修锁配钥匙,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刘安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满是诧异。
他们本想让欧阳铎当众难堪,逼他去找韩文告状,没想到这秀才竟还有这手艺,倒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处发力,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欧阳铎推开门,屋里积了层薄灰,桌椅上还摆着前一任主事留下的旧账本、破算盘,甚至还有个装着剩茶的茶杯,显然是没人收拾过。
他也不恼,从袖袋里掏出块干净的布,又拿起墙角的扫帚,自己动手打扫起来,动作麻利。先扫地上的灰,再擦桌椅上的污垢,没一会儿就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旧账本都码得整整齐齐,放在桌角。
刘安等人站在门口,看着他弯腰扫地的背影,想再嘲讽几句,却又觉得没趣。
人家根本不接茬,自己再闹,倒像个跳梁小丑,只能悻悻地撇撇嘴,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故意踩了踩地上的烂菜叶,发出“嘎吱”的响声。
刚把桌椅擦干净,倒了杯热茶,就听见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韩文来了。
他路过值房门口,见欧阳铎在低头擦桌子,又瞥见地上的烂菜叶和碎纸屑,眉头瞬间皱紧,脸色沉了下来。
不用问也知道,是有人故意刁难欧阳铎。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闲得没事干了?”
韩文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不远处还没走远的刘安等人,眼神里带着几分怒气,连官帽上的帽翅都在微微晃动。
那些人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声音也变得怯生生的。
“韩尚书早。”
“卯时鼓都快响了,不去自己的值房办差,堵在这儿看风景?”
韩文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呵斥。
“户部的俸禄是让你们来当看客的?还是让你们来刁难同僚的?真当老夫看不见?”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烂菜叶上,脚重重地踩了一下。
“谁扔的东西,自己给老夫捡起来,扔到后厨的泔水桶里去。”
“要是让老夫查出来是谁干的,别怪老夫不讲情面,直接参他一本,让他回家种地去!”
刘安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从人群里走出来,弯腰去捡地上的烂菜叶,手指捏着菜叶,心里满是憋屈,却不敢有半分不满。
韩文是户部尚书,真要参他一本,他这个主事就别想当了。
其他官员也吓得不敢再看热闹,连忙四散走开,各自回值房办差,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刘安捡菜叶的“沙沙”声。
韩文这才走进值房,见欧阳铎正把擦桌子的布叠起来,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愧疚。
“让你见笑了,是老夫没把这些人管好,让你受委屈了。”
欧阳铎放下布,躬身道。
“大人言重了。下官初来乍到,资历浅,出身又低,他们心里有疙瘩也正常,些许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更不用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