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末,豫州。
万里山脉如苍龙横卧,古木参天,遮蔽日光。
终年不散的瘴气云雾在林间翻涌,如同混沌未开时的景象。
这里是生灵的禁区,是凶兽的乐园。
“吼——”
一声低沉,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虎啸,自最高的主峰之巅炸响。
声波并非单纯的咆哮,而是化作肉眼可见的实质涟漪,如狂涛骇浪般席卷开来。
所过之处,百丈高的古木剧烈摇晃,簌簌落叶如雨,山石滚落,发出隆隆回响。
山腰处,一头正吞咽着麋鹿的巨蟒,身躯骤然僵直,巨大的蛇瞳中满是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连到嘴的猎物都忘了吞咽,只是僵硬地盘起身躯,将头颅深深埋下。
另一侧,一头啸月修炼,已开灵智的妖狼,夹起尾巴,呜咽着匍匐在地,健硕的狼躯抖若筛糠。
整个山脉的生灵,无论凡兽亦或妖物,在这一声虎啸之下,尽皆噤声,天地间陷入一片死寂。
山巅,一块被岁月磨平棱角的巨大青石上,一只体长丈余,通体雪白,额生漆黑“王”字的吊睛猛虎,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金色的竖瞳,与寻常野兽的凶戾不同,这双眸子深邃、冷静,倒映着日月星辰,仿佛蕴含着一片独立的宇宙,带着一丝与这洪荒天地格格不入的沧桑。
他叫白招,并非此界生灵。
从那颗蔚蓝色的星球穿越至此,魂入虎躯,已有三百余载。
“又一日过去。”
白招低语,声音在胸腔中震荡。
他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妖力,它们如同江河,冲刷着四肢百骸,却始终无法冲破那层无形的壁障。
那是一道宛若琉璃的隔膜,将他死死地锁在凡境的巅峰,任凭他如何冲击,都纹丝不动。
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愈发沉重。
三百年来,他凭借前世人类灵魂的自律与毅力,依据血脉中那点破碎不堪的传承记忆,吞吐天地灵气,采食日月精华。
三百载苦修不辍,方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距离那虚无缥缈的仙道,仅有一步之遥。
可这一步,却如天堑鸿沟。
更让他寝食难安,如芒在背的,是他三百年来通过观察天时星象,探听那些零星过路的、不开眼的小妖言谈,已然拼凑出了自己身处的时代。
人族王朝,号为“商”。
当今帝王昏聩无道,沉迷酒色,以至于朝纲败坏,天下间怨气升腾,已成鼎沸之势。
昆仑山与金鳌岛,阐截二教的门人弟子遍布洪抽,时有摩擦,仙人间的争斗早已不是秘闻。
极西之地,那贫瘠的灵山之上,西方教的两位圣人虽偏安一隅,却也目光灼灼,暗中窥伺,欲渡“有缘人”以兴大教……
这一切的迹象,都指向了一个让他灵魂都在悸栗的名词——
封神大劫!
圣人之下皆蝼蚁,大罗金仙亦难逃!
白招的心脏,那颗强健有力的虎心,在想到这四个字时,都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
他仿佛能看到一张无形的棋盘,笼罩了整个三界六道。
圣人高坐云端,执子对弈,而天地万灵,皆是棋子。
在这场席卷三界,连圣人都要亲自下场博弈的无量杀劫之中,他这么一只连仙人都算不上的小小白虎,与那路边的蝼蚁草芥何异?
怕不是大劫气机一引,就要不明不白地化作齑粉,连上那封神榜,当个受制于人的小神都没资格。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白招金色的眸光一凝,瞳孔瞬间收缩成一条竖线。
强烈的求生欲压下了所有的恐惧,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着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白招踱步于山巅,虎爪无意识地在青石上划出一道道深痕。
他的虎目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脑海中浮现出洪荒的势力版图,一一盘算。
“阐教、截教。大劫漩涡,因果最重之地。此刻加入,无异于主动跳入焚身火坑,此路不通。”
“人教。教主太上圣人清静无为,讲究一个‘缘’字。我一山中精怪,无根无萍,血脉低微,如何能得圣人垂青?此路渺茫如水中捞月。”
“西方教。路途太过遥远,横跨数州之地。其中不知有多少妖王大能,魔道巨擘。以我如今的实力,怕是还没走出这豫州地界,就成哪路妖王的腹中餐,化作一堆白骨。此乃白骨之路,凶险万分。”
排除所有绝路,剩下的,便是那唯一的答案。
“唯有天庭!”
“封神大劫,根源在于天庭无人可用,昊天上帝颜面尽失,这才上紫霄宫哭诉,引得道祖出面,有了圣人签押封神榜,为天庭填充神位之事。”
“那么,想要避劫,唯一的办法,便是在大劫彻底爆发之前,先一步进入天庭,获得神位,实现‘肉身封神’!”
白招的思路无比清晰,直指问题核心。
只要真灵不上封神榜,他便不受制于人,逍遥自在。
背靠天庭这棵由道祖鸿钧亲手扶持的参天大树,纵然大劫来临,他也能安稳地坐在南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