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伯夷辞别,白招并未急于返回深山。
他立于云端,仙风吹拂月白道袍,衣袂飘飘。
那双新生金色眼眸,俯瞰下方广袤九州大地。
烟火人间,部落林立。
阡陌交通,如同一张错综复杂的巨大棋盘。
他心中明镜一般,大虫部落的成功,不过是“律法之道”的第一块试验田。
那里的环境太单纯,人心太质朴,无法检验出他这条道的真正成色。
想要获得足以叩开南天门的功德气运,他必须去往真正的风暴中心。
去往那人族部落最密集,王权、神权、族权交织最复杂的地方。
冀州。
作为人族九州之一,商朝的重要诸侯国,冀州的繁华远非大虫部落可比。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舞台。
打定主意,白招不再迟疑。
他身形一晃,收敛全部仙家气息,化作一位月白道袍的年轻道人。
面容俊朗,气质清冷出尘,朝着冀州城的方向飘然而去。
……
冀州城,不愧为人族重镇。
城墙高耸入云,由巨大青石垒砌。
墙体上残留着上古时期与妖族征战的刀劈斧凿痕迹,透着一股古朴雄浑的铁血气息。
城内街道宽阔,足以容纳八架马车并行。
车水马龙,商贩叫卖声,孩童嬉笑声,铁匠铺叮当声,交织成一曲充满活力的凡尘交响乐。
白招缓步走在街上,如同一位真正的游方道士,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繁华之下,暗流涌动。
他看到一队贵族华丽车马在街道横冲直撞,马蹄翻飞,泥浆四溅。
周围平民百姓纷纷惊恐避让。
一个抱孩子的妇人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污泥,怀中孩童哇哇大哭。
那车上家奴非但没有歉意,反而探出头来,挥舞马鞭厉声呵斥:
“贱民!瞎了你的狗眼!惊扰公子要你全家性命!”
妇人敢怒不敢言,只能抱着孩子屈辱地低下头。
白招的目光在华丽车马上停留一瞬,又平静移开。
他看到集市角落,几个袒胸露乳满脸横肉的地痞无赖,正围着一个贩卖草药的瘦弱老者。
他们将老者草药扔在地上,用脚碾踩。
口中污言秽语,逼迫老者交出身上所有钱币。
老者眼中满是屈辱无助的泪水,周围商贩却无一人敢上前。
他还看到城中最大府邸前,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农人,跪在冰冷的石阶上,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他们苦苦哀求,只为讨回被恶霸强占的几亩薄田。
府内却冲出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如驱赶野狗一般对他们拳打脚踢。
“滚!再敢来府前聒噪,打断你们的腿!”
这一切的无序与混乱,让白招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知道,这不是冀州侯治理无方,而是这个时代的局限。
律法不明,权责不清。
裁决之权,不在官府,而在神权。
果不其然,他很快便来到城中心最宏伟的建筑前。
那并非冀州侯府邸,而是一座巨大的祭祀神殿。
神殿由一种罕见黑石建成,风格粗犷神秘。
殿前广场,一尊高达百丈的先祖雕像高高耸立,俯瞰着芸芸众生。
无数百姓跪在地上,虔诚地焚香叩拜,口中念念有词。
“冀州大巫祝,巫彭大人到!”
随着一声高亢唱喏,一名身着繁复祭祀袍的老者,在数十名巫祝学徒簇拥下缓缓走出神殿。
他脸上画满诡异图腾,手持一根白骨法杖。
他,便是冀州城内,神权的最高权掌者。
整个广场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今日,城中富商‘葛’家中传家宝玉失窃,嫌疑之人有二,皆称无辜。”
“本巫祝已问卜于先祖之灵,神意昭昭,凶手乃是……”
巫彭高举骨杖,声音苍老威严。他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两个被卫兵押着,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仆人身上。
他骨杖一指其中一个面容憨厚的青年,厉声喝道:
“……便是你!你身负不祥之气,触怒了祖灵!来人,按族规施以劓刑,以儆效尤!”
那青年闻言顿时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瘫软在地。
他眼中满是绝望恐惧,口中语无伦次地辩解:“不是我,大人,真的不是我……”
周围百姓眼中虽有不忍,却无人敢出声质疑。
在他们心中,巫祝的话便是神的话,不容置喙。
就在卫兵手持锋利青铜利刃,即将上前行刑的那一刻。
一个清冷,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在嘈杂的广场上响起。
“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月白道袍的年轻道人,不知何时已穿过人群走到场中。
他并未看那凶神恶煞的卫兵,也未看那高高在上的巫彭。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即将受刑,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青年。
巫彭的眉头瞬间皱起,苍老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