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内,时间仿佛静止。
十二位金仙,这些活了无数元会,早已看淡风云,道心坚如磐石的大罗金仙们,此刻,却一个个神情凝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各自的元神之中,依旧回荡着圣人那石破天惊的传音。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那个年轻人,做出那个在他们看来,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的选择。
那可是圣人!
天道圣人!
万劫不磨,与天同寿的至高存在!
能拜入圣人门下,成为亲传弟子,这是洪荒之中,亿万万生灵,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天大的机缘!在他们看来,下一刻,那个白招,就该欣喜若狂,就该五体投地,就该用尽世间所有华丽的辞藻,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与忠诚。
然而,白招的反应,却再次,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仙神都道心失守的巨大诱惑。
白招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与挣扎之后,那双金色的眼眸,非但没有狂喜,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玉虚宫的重重殿宇,直视着那片混沌深处的,圣人意志。
然后,在十二金仙那无法理解的,甚至带着一丝荒谬感的目光注视下。
他对着虚空,深深地,一拜到底。
他的声音,无比的诚恳,却又无比的坚定,在每一个人的识海之中,清晰响起。
“多谢圣人厚爱!”
“圣人看得起晚辈,愿收晚辈入门墙,此乃晚辈三生有幸,万死不敢或忘。”
“然,晚辈之道,虽与圣人阐明秩序的大道,有相通之处,却终有不同。”
此言一出!
广成子的双眉,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赤精子那古井不波的眼神中,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他什么意思?
他难道还想……拒绝不成?!
白招没有理会他们的心绪变化,他缓缓直起身,目光清澈如水,没有丝毫畏惧。
“圣人执掌天道,阐明秩序,视三界六道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此乃高屋建瓴,从至高之处,洞察全局,是为“立法者’。”
“而晚辈,承天帝与后土娘娘之托,欲为三界立规,为万灵定法。必身入红尘,亲历因果,手持法度,赏善罚恶,是为“执法者’。”
他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立法者,需高高在上,无情无欲,方能保证法则的绝对公正。”
“而执法者,必不偏不倚,不枉不纵,心中不能有任何的亲疏远近。”
“若晚辈今日,有幸拜入圣人门下,成为阐教第十三位金仙。那晚辈,便不再是单纯的司法真君,而首先是阐教弟子。”
“他日,若有阐教同门,触犯天条,晚辈当如何自处?”
“若秉公执法,则为不敬师门,不念同门之谊,是为不义。”
“若徇私枉法,则天条威严何在?三界秩序何存?是为不忠。”
“届时,晚辈必将陷入忠义两难之境,道心蒙尘,进退维谷。”
“如此一来,法,便不再是公法!”
“此,有违我之道心!”
“所以,圣人恩典,晚辈……心领了。”
“恕晚辈,不可从命!”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
整个玉虚宫,彻底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空气,仿佛都被抽干,变得粘稠而沉重。
广成子、赤精子、太乙真人……
十二位金仙,这一刻,脑海中所有的念头都仿佛停滞了。
他们活了太久,见过了太多的事情。
见过为求大道不惜一切的疯魔,也见过为了一件灵宝反目成仇的道友。
却从未,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
他们看向白招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审视或不悦,而是一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困惑。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道心”,竟能舍弃如此天大的机缘?
道心能比得上圣人亲传弟子的身份尊贵?
道心能比得上圣人道场的无尽资源?
道心能比得上圣人亲自为你护道,让你在大劫之中高枕无忧?
在他们看来,白招此举,简直是舍本逐末,愚不可及!
然而,混沌深处,那双淡漠的天道之眸,在听完白招的这番话后,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池没有降下雷霆之怒。
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腰杆挺得笔直的年轻人。
池从白招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与自己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坚定不移的“道”。
那是一种,为了心中的“法”,可以舍弃一切,可以无视一切诱惑的,纯粹的,近乎偏执的道心!良久,良久。
一声悠远的叹息,从混沌深处传来。
那声音中,有惋惜,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连十二金仙都从未听过的……欣赏。
“也罢,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元始天尊的声音,再次在所有人的识海中响起。
但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