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脑中飞快闪过女儿之前的担忧和历史上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的记载,立刻补充道:“即刻传召太医令,着其选派精干太医,携带充足防疫药材,速往清河郡!”
“还有!”他想起一个人选,急忙道,“立刻去请陆清璃陆医师入宫!不!直接传朕口谕,请她即刻动身,赶往清河郡!告诉她,以防洪灾之后爆发瘟疫,请她务必相助!”
云志明深知,若洪水真的爆发,后续的瘟疫防治甚至比眼前的抗洪更为棘手和致命!而陆清璃的医术和应对疫病的经验,无疑是最大的保障!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朝廷机器为了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潜在灾难,高速运转起来。
而此刻,在京城的某处院落,陆清璃接到了宫中急令。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不及多做收拾,只拎起她从不离身的药箱,对药童吩咐了几句,便立刻随宫使出发,马不停蹄地赶往危机四伏的清河郡。京城的风,似乎也带上了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清河上游,与下游郡城那虚伪的平静截然不同。这里仿佛另一个世界。
天空阴沉得如同灌了铅,低低地压在山峦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水汽和泥土的腥味。河水不再是流淌,而是在咆哮!浑浊的巨浪裹挟着断木碎石,如同发狂的黄色巨龙,猛烈地撞击、撕扯着本就摇摇欲坠的堤岸和山体。
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几乎要淹没一切其他声音。
云昭、裴砚以及那些工匠们,就在这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环境中艰难作业。
临时征调的民夫们在官兵的督促下,喊着号子,艰难地将一袋袋沙石扛上堤坝。但往往一个浪头打来,刚垒好的沙袋墙就被轻易冲垮,甚至有人差点被卷走,引来一片惊呼。
真正的希望,寄托在那些刚刚试验成功的水泥上。
在相对平缓的一处河湾,工匠们冒着雨,拼命地搅拌着灰扑扑的水泥浆。裴砚挽着袖子,满头满脸都是泥浆和汗水,早已没了平日的风流倜傥,他大声指挥着比例和加水速度,声音在巨大的水声中嘶哑难辨。云昭则亲临最危险的堤坝断裂处。那里河水如同瀑布般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不断掏空着后面的地基。他身先士卒,玄色蟒袍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溅满了泥点。他指挥着亲兵和最胆大的工匠,用木桩和钢板强行暂时堵住最大的缺口,然后争分夺秒地将搅拌好的水泥灌入裂缝和后方。
每一个动作都险象环生。脚下是不断震颤、随时可能崩塌的堤岸,头上是随时可能因震动而滚落的山石,身边是吞噬一切的狂暴河水。一个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裴砚刚指挥完搅拌,又立刻冲到云昭身边,查看水泥灌注的情况。他看着那灰浆在急水中艰难地凝固,眉头紧锁:“王爷!水流太急,这样下去凝固速度太慢!必须想办法先分流减压!”
云昭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目光扫过湍急的河面和对岸陡峭的山崖,眼神锐利如鹰:“看到了吗?对面那块凸出的山崖!若能炸掉一部分,让河水暂时偏向对岸,或许能为我们争取时间]!”
“炸崖?!”裴砚一惊,这太冒险了!但看着眼前岌岌可危的堤坝,这似乎是唯一能快速见效的办法!“没错!”云昭语气斩钉截铁,“你带人继续加固!炸崖的事,本王亲自带人去!”
“王爷!不可!”裴砚和亲卫们同时惊呼。
“执行命令!”云昭不容置疑,已然点了一队擅长攀爬和爆破的死士。
天空,终于开始落下豆大的雨点,砸在人们脸上,生疼。
炸掉对面山崖的计划极其凶险。且不说在如此恶劣的天气和地质条件下进行爆破本身就成功率渺茫,单是横渡眼前这条咆哮的怒河,便已是九死一生。
云昭挑选的几名死士皆是水性极佳、身手矫健之辈。他们腰间缠着粗绳,试图泅渡过去,但第一个刚下水,就被一个巨浪狠狠拍回岸边,险些撞晕在礁石上。
“王爷!水太急了!过不去!”死士呕出几口河水,艰难地喊道。
云昭面色铁青。时间每过去一息,下游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就在这时,裴砚抹着脸上的泥水冲过来,指着上游方向一处河道相对狭窄、上方有巨石遮挡的地方:“王爷!从那里试试!利用那块巨石的遮挡,或许能减少水流的直接冲击!我测算过角度,从那里爆破,也能达到效果!”
云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神一凝。那处确实稍好,但依旧危险万分!
“来不及犹豫了!”云昭一把夺过死士手中的炸药包,“本王亲自去!”
“王爷!”众人惊呼,想要阻拦。
云昭却已将炸药包用油布层层裹好绑在身上,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裴砚身上:“若本王回不来,下游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保住堤坝!”
话音未落,他已如同矫健的猎豹,猛地冲向那处狭窄河道,看准巨浪之间的间隙,纵身跃入冰冷的怒河之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云昭的身影在滔天巨浪中时隐时现,如同一片随时可能倾覆的树叶,但他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高超的水性,竟真的艰难地向着对岸那块凸出的山崖靠近!
终于,他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