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很大方地收留了孙坚家小,将她们安置好后,不禁沉吟不语。
郭嘉正好来见,见状上前道:“主公是在思量孙伯符之事么?”
秦羽缓缓点头道:“我已命周公瑾率军回来,想让他去将孙策救出来。我料孙伯符虽然桀骜不驯,但也能为我所用,只是刘表一向与我和睦,此举是否有不妥之处?”
郭嘉略一思忖,断然道:“此事主公多虑了,刘景升与我方的关系虽然一向甚好,但其中却不无隐患。这关系到刘表和荆州世家之间的内斗,跟救不救孙策没有多大关系。”
秦羽愕然,想了一会,若有所思道:“奉孝所说,虽然有理,但难免落人口实。”
郭嘉笑道:“刘景升尚欠我军许多粮草,主公不妨以这些粮食换孙伯符,也就对得起刘表了。”秦羽顿时眼睛一亮,欣然道:“不错。”当即传来诸葛瑾,遣他为使者,前往荆州面见刘表。同时,周瑜听说江夏之战后,率数千精锐星夜赶回,先来丹泉拜见秦羽。
“公瑾,伯符无论愿不愿归顺我,都任你处置,不用多想。”秦羽见周瑜欲言又止,知道他的顾虑,微笑着安慰道。
所谓信者不疑,对于周瑜的品行他是绝对信得过的。就算将不愿归降的孙策放走也是小事一桩。“多谢主公!”周瑜感激道。
他今年才二十一岁,已经是一军主帅,少年得志,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的际遇。
但对于周瑜来说,再大的权势也比不上推心置腹的信任更让他感动。
“此生某粉身碎骨也难报主公大恩!”周瑜心神激荡下,不禁慨然拜倒。
秦羽连忙将他扶起,亲自陪他去见吴夫人和孙权等人。吴夫人一家还在愁云惨淡,担心孙策此时的安危,见到周瑜,都愣住了。
吴夫人对昔时的周瑜是很熟悉的,但事隔多年,此时见他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地进来,却是有些不敢相认了。直到他上前叫了一声伯母,方才确定是周瑜。
待听他要率军去救孙策,更是又惊又喜,顿时忍不住落泪,泣道:“多谢君侯,多谢公瑾……”孙策跟秦羽的关系一直谈不上和睦,颖川之变时甚至剑拔弩张险些交战,是以吴夫人蒙秦羽收留已经非常感激,绝不敢求他救儿子。
此刻这感动委实是发自内心,上前拜倒,哽咽道:“妾身定会教谕伯符,从此以后为君驱驰,肝脑涂地‖”
秦羽忙令周瑜将她扶起,微笑道:“嫂夫人不用客气,我和文台兄当年一见如故,如今援手是应有之义,不用如此。”
吴夫人拭泪又令孙权孙翊和孙尚香来拜见叔父,两个男孩子都规规矩矩,孙尚香却是嘟着嘴极不乐意地嘟囔道:“怎么又要拜他!”
吴夫人喝道:“尚香不得无礼!”
秦羽忍不住好笑,蹲下来拍了拍孙尚香的小脑袋,笑道:“确实不用多礼,小家伙,我家里也有好几个小姑娘,以后跟着她们玩,好不好啊?”
从江夏安陆城往东,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伏满了冰冷的尸体。
夜色如墨,冷风如刀,刮在孙策刚硬的脸上,将沾满血污的发丝吹得飒飒轻响。
血战竞日,从安陆城下死战突围至此,孙伯符固然已是人困马乏,身边的军士也只剩下不到百人,人人带伤,神情委顿。
厮杀、不停地厮杀,以令人瞠目结舌的武勇和胆气,从数不清的狰狞敌军中间,硬生生地撕出一条口子,杀到此处。
然而在这片原野上,却再度陷入了重围。
刘表军锲而不舍的轻骑追逐,绝对不肯放过他。
此时黑夜之中他们尚未发现他的人,未曾合围,但四面八方全是敌军,他已经是无路可逃了。项王再勇,也难逃乌江之围。孙策听着四面八方的敌骑,心里也已经惨然沉寂。
这就是某的末路吗?
孙策以长枪支撑着身躯,昂然起身,游目四顾。
远处的山峰仿佛阴鬼蹲伏,在催他之命。
“大丈夫百战而死,天地盛尸,风月送归,某无憾矣!”孙策仰天而笑,浑身的伤口随着笑声一起渗出血来。
周围的士卒们都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的主帅,数天之前,他们还恨他。
孙策军大半都是南阳人,被孙策驱使着转战四方,眼看着无数乡梓袍泽埋骨他乡,英魂不散,冤鬼夜哭,怎能不恨!
但此时,这恨意中却夹杂着敬佩和爱戴。
这是一个真正的将军,他永远冲锋在最前面,绝不抛弃任何属下。他英勇、果断、真诚、豪迈不羁、义薄云天,他拥有一个将军所有高贵的品质。他带着这些人,从难以想象中的重围里一路厮杀至此,创下近乎奇迹的战绩。
每个人都有着对英雄的崇敬,所以他们这样复杂地注视着这个少年英雄。
人人都知道,奇迹不会再有了。四面都是敌军,没有援兵、没有粮食、什么都没有。
安陆城激战竞日,程普在送走孙静一行人后,果断放弃西陵城,领着城中仅剩的两千人也赶到了战场,孙策才有机会突围出来。
只是激战中程普黄盖均已失散,生死不知。
孙策挂着枪,一步步,艰难地登上旁边的小丘,在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