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刚才那种略带观赏性的、鬆弛的氛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度浓缩的聚焦能量场。
苏晟想要主动了解苏澄。
作为兄长,他想了解一下弟弟的成长经歷。
作为培养计划的参与者,苏晟也想掌握更多信息。
自始至终苏晟都是听別人传达出的信息。
父亲说的是他用心良苦,白叔叔则说小澄很苦。
但苏澄自己的想法呢?
他是怎么成长起来的。
他又怎么看待自己的家庭呢?
苏澄的反应略带鄙夷。
哦。
不是哥哥带小弟偷偷背著父亲“上网”。
原来现在是经典的美式talk环节?
【we need to talk !】
苏澄听出来了,苏晟想了解自己的成长和家庭。
那就talk唄。
关键是他想咋talk?
苏晟並没有直接查户口似的询问,而是先肯定和讚扬了苏澄的付出和努力。
苏澄在集团內部的学歷並不算高,尤其在k11这个档位,更是垫底的存在。
集团能做到k11的,不是牛津就是剑桥的博士,要么就是常春藤的ba亦或者沃顿的ba,就是lse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硕士。
“苏主管。”
“你作为一个非目標院校的毕业生,专业甚至都不对口,却坐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位置,帝豪集团最年轻的预备级高级干部,操盘著我们最重要的业务。”
苏晟的语气里没有居高临下的审视,更像是一种平等的探討。
他已经查过小澄的详细档案了。
在小澄还是实习生的时候,为了理解某个案件的物流成本结构,跟著最长途的货车,从南到北跑了整整三天。
人就坐在副驾驶上。
跟司机吃一样的盒饭,睡一样的服务区。 最后交上去的物流优化方案,连每个收费站的价格都標註得清清楚楚。
不仅有数据模型,还標註了地图上面標著哪条路段的油耗最高,哪个收费站的价格有猫腻,甚至连司机们的灰色收入都估算得清清楚楚。
苏澄只为了搞清楚某条生產线的问题,找到那些报表里永远看不见的『幽灵成本』,在客户的工厂里跟著一线工人,倒了整整三个月的班。
白班、夜班、大夜班一个不落。
但苏澄用了一个星期发现,三號工具机每运行四十分钟就会有一次持续三十秒原因不明的卡顿。
报表上,这只会被归入正常的『设备维护时间』。
光是这台机器每天因此损失的產能,一年下来就是七十万。
工具库的布局不合理,每个工人每天要为了找工具多走將近八百米的路。
衝压车间的熟练工人,凭著二十年的手感,切割原料的废品率比標准流程低3。
他被標为全厂的榜样,但这种无法复製的手感作为標准,恰恰是工厂最大的成本隱患。
諮询行业的很多精英人士,都想站在云端指点江山。
別人在会议室里画模型,他在国道上数货车。
別人在分析財报,他在车间里倒班。
苏澄不是在用聪明的方式工作,而是在用最笨、最诚实的方式,去抵达问题的核心。
苏晟的眼神里是纯粹,不加掩饰的欣赏。
但是。
苏澄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或紧张。
他只是静静地听著,仿佛听一段与自己相关的案例分析。
即便小澄已经这么努力了,而且並非那种假努力、做无用功的努力,但他仍然还是两年才转正。
苏晟搞不懂为什么。
苏澄听到这个话,一下子火了。
为什么?
我他妈怎么知道为什么?
你应该比我清楚为什么啊我草!
苏澄那时候傻乎乎的真往上冲,他是真敢干。
前世是真的这么干过好几年,由於老东西的打压,后来他看晋升无望直接开摆当老油子了。
那股心气儿直接在穷养计划中被磨灭了。
要是苏澄那时候早知道自己是穷养长大的太子爷,当然不会这么干。
他又不是傻逼。
苏澄此时的脸上没有激动,没有受宠若惊,甚至没有常规的感激。
只有一抹几乎微不可察带著讽刺的笑意。
“但不管怎么说,付出总是有回报的,你现在已经是集团的k11了,受到集团和组织的重点培养,资源都会在你身上倾斜。
“將来你在集团的进步空间还很大。”
苏澄:???
苏晟是这么算帐的?
重点培养?
你是说穷养吗?
什么资源倾斜,苏澄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里指的资源倾斜,是看著他被龙若璃或者金虹集团照著头猛锤,然后他们在一旁无动於衷吗?
连一点点帮助都不给。
別说调动集团资源帮他了,他妈的苏晟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