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苏河这一席话,朱标浑身发颤。
自幼学习治国之道的他,太清楚当千千万万农民活不下去时,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必将再次响起!
饭都吃不饱,谁还会服从大明的统治?
苏河最后那句关于历史教训的话,虽刺耳,但相处下来,朱标深知这些来自后世的真知灼见,远比如今他所知的任何圣贤道理都要深刻。
想通这一切的同时,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人有时想得太明白,也并非全是好事。
朱标努力平复呼吸,带着深深的忧虑看向苏河:
“苏兄!救救大明!倘若未来大明真如你所言,被百姓推翻,我实在……实在是不忍啊!你既知宝钞之弊,定有解决之法,对不对?如今宝钞已流入千家万户,若无良策,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朱标激动而期待的目光,苏河移开视线,最终无奈地摇头:
“哎~非是我不愿帮你,而是我对此也所知有限。若让我带兵打仗,冲锋陷阵,何时何地该出刀,或许我还能提点建议。但这金融之事……就像让你去解一道极难的数术题,你能行吗?”
期待的答案落空,朱标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他颓然向后靠去,闭上双眼,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难道……我大明注定要亡于己手?”
自嘲的话语后,车厢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着朱标如此颓丧,苏河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缓兵之计:
“彻底解决我无能为力,但缓解之法倒有一个。”
“苏兄快说!”朱标眼前一亮。
“国家发行货币,首要基础是防伪!据我所知,大明后期豪绅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就是因宝钞滥发、印刷粗陋,极易仿造。”
“加上朝廷放任不管,导致假币横行!权贵手中尽是金银,百姓手中却只有“厕纸’!”
“其次,立刻停止现版宝钞的印刷!如今宝钞体系尚未彻底崩溃,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待防伪问题解决后,由朝廷设立国家钱庄,让百姓凭旧钞兑换防伪性更强的新版宝钞,同时回收并销毁所有旧钞!”“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一一必须设立律法,严惩拒收合法宝钞的商贩!”
“此外!”苏河压低声音,“重中之重,是必须让真正懂行的人来管理经济!你父皇……恕我直言,当着他面我不敢说,但我必须告诉你:陛下并非全能的明君。他起于微末,能驾驭朝堂是他的本事。但要他面面俱到,绝无可能!老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你身为太子,当明白此理。”
本以为苏河能拿出根治良方,没想到只是缓兵之策。
不过这本就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朱标听了,反而更加头疼。
术业有专攻,道理是好,可放眼当朝,要么是皓首穷经的儒学大师,要么是勾心斗角的政客,要么是只懂打仗的武夫。
不是他不想找人,实在是无人可用啊!
“苏兄,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朱标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恳切地看着苏河。
不料苏河想也不想,直接摆手:
“想不到咯!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你另请高明吧。”
“不!苏兄!”朱标急了,语气竞带上几分耍赖的味道,“这宝钞之祸是你点出来的,你不能说完就撒手不管啊!大明怎么办?”
这话听着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苏河被气笑了。
他指着自己:“什么叫我的责任?这些宝钞可都是你父皇印的!我身上还担着研究牛痘的重任,你还要我去说服朱棣!这宝钞纯属意外发现好吗?再说了,两件天大的事都压我身上,想累死我啊?”看着苏河一副摆烂的样子,朱标心中乱成一团麻。
对方似乎真没办法,总不能强逼。
他很清楚,这位苏兄吃软不吃硬。
“反正……我不管,苏兄今日必须替我想个法子,哪怕一点点思路也好!”
发现堂堂太子居然开始耍无赖,苏河一时也愣住了。
就在他也准备耍赖回去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沈万三!
那家伙可是个绝顶聪明的商人!
若是把难题抛给他,再给些后世的经济学线索………
说不定真能想出办法!
真正的高手不在于事事精通,而在于善用人才!
这世上没有全知全能的天才管理者。
“其实吧……”苏河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大明倒真有个人才可用。就不知道你父皇肯不肯放他回来。当然,你之前也说了,运气好他还活着,运气不好,可能已经变成城墙的一部分了。”朱标立刻明白过来:“沈万三?你确定他可以?”
“不确定。”苏河实话实说,“但大明官员中,除了他这个曾经的巨富,你还想得出第二个懂钱、懂货、懂流通的人才吗?”
他都没见过沈万三,自然不知其真实本事。
但能在乱世中押宝朱元璋并成功,想来绝非庸碌之辈。
况且,一个强盛的国家,必须要有专精经济的人才。
若真能成事,连名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