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泠心思,末了呵一声苦笑,“咱们回府时,距离马球赛还有些日子,她是利用我扰夫人心神,好顾及不上她。”
“为何……要等马球赛?"青蕊不解。
“你瞧瞧,马球赛后,她都得到了什么?”名声、钱帛,最重要的,是庇护。
往后侯府沉浮少不得系于三娘子,曾氏再不情愿也须捧着供着,这便是盛泠所图。
想着想着,楼嫣许不由暗嘲自己先前多管闲事。经此提点,青蕊亦反应过来,瞪大双眼,“那……咱们,连同太后、成王可都被她算计到底了。”
楼嫣许默声,闻青蕊呸一声喝道,“那日猫儿跑入二娘子院子险些被剁了,还是三娘子救下的,婢子还觉得她是个顶顶好的人呢!”“娘子您日后可怎么过?近日世子被参贪了苏州赈灾粮,是翁尚书力保下的。他原有诸多不满,今忽有倒戈之势,故人人议论翁小娘子要嫁入侯府了。”她气上心头,泪珠欲坠,“这侯府是吃人的侯府,本无一个安生的了,再来个有权有势的翁娘子,这日子还怎么过!”
“自然是不过了。"楼嫣许疲惫应,青蕊抹去眼周湿意看向她,“娘子是要…和离二字未说出口,但二人心知肚明。可天下女子和离何其难,丈夫不应那是千般万般离不得的,若要事成,还须从长计议。这一夜,二人辗转至天明。
翌日楼嫣许欲至慧居寺为祖母祈福,岂料马车行至半路走不动,掀开帘幔只瞧得人人挨肩擦背挤成一团。
“前头怎么堵了这么多人?”
青蕊下车提裙挤过去,片刻即折返,“前头贴了告示,可稀奇了!从前丈夫殴杀妻皆判因故错杀下几年牢狱,此案却以逝妻无法自辩为由,判杀犯处死。楼嫣许苦笑叹,世间姻缘,十之有九惨淡收场。微风掀起车幔,清晨暄暖打在她嘴边,却笑意渐止。杀妻、下狱。
四字跃上心头,卒然化作一团火,烧得她六神无主、意乱心慌。她坐车内出神,忽地耳边响起青蕊轻声,“娘子您瞧!”楼嫣许循声望去,只见盛琰与一女子言笑晏晏踏入云香斋。女子摸摸后颈红痣垂首羞涩一笑,楼嫣许斜觑着,敏锐察觉到二人暖昧的氛围。“那女子是何人?"她问。
青蕊盯着那颗红痣出神,须臾间猛拍大腿,凑到楼嫣许耳边密语。“婢子见过她!”
“是左教坊的郦娘子,昨夜里还来寻过盛三娘子,两人鬼鬼祟祟的,婢子起夜时远远瞧上一眼。”
又是盛泠。
楼嫣许暗自沉思。左教坊乃宫廷舞乐机构,明日太后寿宴定会殿前献艺,此二人在这个点上密谋,不知所图为何。
如此,不妨也凑凑热闹。楼嫣许盯着两人背影,心中有了盘算,嘴角渐渐撑开,眼中隐隐闪烁着挣脱桎梏的锋芒。
世间婚姻茧缚女子,她只能用最惨烈的方式撕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场东风即次日太后寿宴。这日天阴,有欲雨之势。入宫门即见琼楼玉宇、瑶台银阙,过林间曲桥,雾气蒙蒙如入仙境,穿百花甬道至长宁宫。楼嫣许抬目望去,只见前头的曾氏连连回望婢女手中玉枕,那是她特意从苏州黑市所购,形体通透、质地细腻,实实在在的一块好玉。曾氏要将其作为太后寿礼。她平日对玉知之甚少,怎么也想不到这宝贝会是夺命利器。
楼嫣许收回目光,转眼撞入徐从璟眼中,心虚地默默移开。若他先知她今日之计,恐怕不会同意。
不多时太后宣众人进去,官员家眷顺次拜贺,她跟在盛琰身后落座,在一众舞娘中瞧见了那位郦娘子。
曲毕食毕,太后遣皇帝官员们去别处议事吃酒,只留家眷们说话。她笑眯眯的,各家眷皆问候一番,席间其乐融融。却见一女官匆匆至太后耳旁密语,后者眉间异样,楼嫣许心头一动,来了。中官捧玉枕入内,正是曾氏所献那只。
“这玉枕是何人所献?"太后出言问。
曾氏早做好准备,自以为要受赏,遂沾沾自喜至堂中,“回太后,乃愚妇所献。”
太后一觑,冷声道,“你可知,此乃前朝尸玉?”尸玉乃陪葬古玉,有避邪驱灾之说,可毕竟入过前朝墓,当朝皇室自然避之又避。
曾氏闻言猛一抬头,几乎要被那双深邃的眼眸吞噬,咚一声跪地磕头,“太后明察,妾不知!”
“是她!这玉是妾儿媳自苏州带来,妾原想缓解太后头风,故奉上,事先绝不知这是尸玉啊!"慌乱之际,她顾不得叫外人看笑话,抬手指向自家儿媳,楼嫣许不敢耽搁,速速出席同跪。
太后眼神何等威厉,楼嫣许不敢抬头,抖着声儿唯唯诺诺,“君姑说是,那便是妾身了。”
这可怜见的,谁不想这是曾氏撇罪,遂窃窃私语。曾氏大怒,恨不得吃了楼嫣许,“本就是你!”
不过,如楼嫣许所料,成王先前因盛泠一事偏待侯府,太后早盼个由头压压气势,自然首个拿主母开涮,故拍案说一不二,“圣人最厌前朝死物,无知仆妇竞还敢捧到眼前!拖下去杖十,以儆效尤!”“太后,您听妾解释……求太后明鉴!"曾氏被架着往外拖,边挣扎边喊,“太后一一”
“轰隆一一”
殿外忽响起一道惊雷,可不是为曾氏喊冤,楼嫣许冷眼瞧着,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