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炮典》,便是臣的初步构想。”
“臣计划,将我大明未来的火炮,统一为三大类。”
他指着图纸,神采飞扬地介绍起来:
““神威大将军炮’!此炮专为坚城要塞所设,炮身需重逾万斤,口径巨大,追求极致的射程与威力。一炮轰出,足以令城墙震颤,令敌胆寒!”
““镇虏平寇炮’!此炮为野战主力,炮身约在三千斤上下,兼顾威力与机动。主要用于对付建奴之重甲步兵,以及流寇之密集阵型。务求一炮过去,如犁庭扫穴!”
““捷胜飞云炮’!此炮在千斤以下,炮身轻便,可随军快速转移,配备于骑营或步卒营中,用于提供近距离的火力压制。虽威力稍逊,但胜在射速与灵便!”
他越说越是激动,又翻开后面几页,指着那些关于冶铁、铸模、钻膛的改良工艺。
“陛下,臣还改良了铸造之法。以铁为模,范我中空,如此可保证炮膛之光滑,提升准度。另有水力钻孔之法,配合新式合金配比,可大大提高火炮之寿命与安全……”
孙元化将他这半生呕心沥血的成果,一一呈现。
这是一个大明天才火器专家,在获得了无限资源支持的承诺后,所进发出的全部智慧与热情!朱由检静静地听着,不住地点头,孙元化的构想与他记忆中那些成熟的火炮体系,已经颇为接近了。但这还不够。
待孙元化说完,意犹未尽地喘了口气时,朱由检才缓缓开口。
“初阳,你做的很好。”他先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而后,话锋一转,“但朕,还有几点要补充。”孙元化立刻躬身:“请陛下示下,臣洗耳恭听!”
朱由检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堪舆图前,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帐篷,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
“第一,炮要好,承载它的炮车,也要跟上!”他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着,“现有的四轮炮车太过笨重,转向不便。朕要你设计一种全新的双轮炮架!架身要轻便坚固,车轮要宽大结实,足以适应北地铁骑驰骋的沙土硬地,也能应付南方的泥泞水田!”
“最重要的一点,”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炮架之上,必须给朕装上“象限仪’和“高低机’!朕要炮手开炮之前要先测量距离,计算角度,而不是凭着感觉朝着大概方向轰一炮就算完事!每一次开炮,都必须是精准的射击!”
孙元化,呆立当场。“象限仪……高低机……”
这些词汇他只在最精深的西洋典籍中见过,那几乎是最高级的炮术理论,连许多西洋炮队都未能完全普及,而皇帝竞然张口就来,还要求将其作为制式装备!
朱由检没有给他震惊的时间,继续说道,“弹药!光有实心弹,远远不够!”
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逼视着孙元化:
“对付建奴那些重甲步兵和来去如风的骑兵,实心弹威力再大,也只能打一条线!朕要你给朕批量造出“霰弹’!用铁皮或者布袋,包裹数十上百颗小铁珠,一炮打出去要像天女散花一样,覆盖一大片!朕要让建奴的密集步阵,在冲锋的道路上,就变成一片血肉模糊的地狱!”
“还有!”他指向东南方的堪舆图,“对付海上的战船,实心弹打在船身上不过是一个洞。朕要“链弹’!用铁链连接两颗炮弹,打出去之后高速旋转,专门用来摧毁敌船的桅杆和帆索!一旦断了他们的动力,那海上的靶子还不是任由我大明水师宰割?!”
“霰弹……链弹……”孙元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当然知道这些特种弹药,但那要么是工艺复杂,要么是造价高昂,一直都只停留在理论和少量试制阶段。
而皇帝的要求,是“批量造”!这意味着,全新的,以弹药多样性为核心的战术体系即将诞生!如果说前两点已经让孙元化震惊,那么皇帝的第三点补充,则让他彻底陷入了呆滞。
“最重要的一点一还是人才!”皇帝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光有最好的炮,没有会用的人,那不过是一堆昂贵的废铁!朕要在京建一所“皇家炮兵讲武堂’!”
“你,孙元化,来当第一任山长!”
“朕会给你找来最好的西洋教官,让他们来教我大明的青年才俊。教什么?不教四书五经,就教数学、几何、物理、弹道学!朕要从讲武堂里走出来的每一个军官,都必须懂得如何计算抛物线,如何测量风偏,如何指挥一个炮兵阵地进行集火、延伸射击!”
“朕要的,是专业的,真正懂得打仗的炮兵军官!而不是一群只会凭着感觉和胆气开炮的莽夫!”说完这三点,朱由检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再言语。
大帐之内,死一般的安静。
孙元化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看着眼前的年轻皇帝,如同在仰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他原以为自己呕心沥血所推演出的,已是将这火器从铸造到应用,尽数囊括在内的不世之功。然而皇帝寥寥数语,却在他眼前勾勒出了一幅他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图景一一那已不单是“造器’之术,更是将“铸炮’、“育人’、“战法’三者融为一体,使其环环相扣,如活水般自有源头,奔流不息,自行向前!
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