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本子,神情专注,笔尖飞快在纸上移动,生怕错过只言片语。尤其是当卫彦昭演示止痛针法时,他目光紧紧追随,学得格外仔细。他想,受了伤的人没有不痛的。若自己能学会这几招,或许能帮到不少人。他心里默默盘算着,当晚便拿着卫彦昭送他的那套毫针,对着图纸在自己身上比划。
次日清晨,卫彦昭依旧带他巡看营帐,手把手的教他书册里学不到的东西。贺兰璋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不敢有丝毫分心。这厢,两人才刚走进一间新营帐,还未来得及站稳,帐外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着一阵微风拂面,一名兵士掀开帘子,气喘吁吁闯了进来。他目光落在卫彦昭身上,神色显出几分凝重与焦急:“卫医官,前线那边送来一批伤兵,需要您立刻过去接应!”
前线!
“啪嗒"一声,笔从指尖滑落,摔在地上。贺兰暄怔怔望着那支笔,胸腔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才弯下腰去,手指伸向笔杆,却抖得厉害,抓了两下才将笔抓回掌心。
卫彦昭已经背起医箱,从他身边疾步掠过,掌心在他背上一拍,语声干脆:"随我一起。”
贺兰暄不敢迟疑,把本子和笔胡乱塞进怀里,心口揣着一团鼓噪不安的气,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他一路急行,抵达安置伤兵的营地时,眼前的景象像一盆冰水,朝着他兜头泼下去一-数十名伤兵横七竖八地躺在铺开的草垫上,血迹在衣衫上晕开,氲成黑褐色的斑块。呻吟声在周遭此起彼伏,每一声都带着绝望。贺兰暄只觉得浑身血液在瞬间降至冰点,手脚僵冷,几乎连魂魄都被吓出体外。
他被分派去替一名伤兵清洗创口。那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脸上稚气未褪,眉眼间还透着青涩。然而左臂处自手肘以下的部位已被刀齐齐削去。断口拿布条草草包扎,血水与脓液浸透了纱布。本该殷红的血迹,已在时间的酝酿下转变为了深褐色。
贺兰暄的双手不可自抑的在颤抖,心里慌乱得厉害。明明这些日子他已经在军医营见过无数残酷场景,早该习以为常。可不知怎得,心头好似笼罩着一片不祥的阴云,让他既无助又恐慌。
贺兰暄手忙脚乱地取来细麻绳,用力勒在断肢上方三寸处,替那少年止血。然后屏住呼吸,拆开旧布条,露出血肉模糊的断口。血水同脓液混杂在一起,腥气刺鼻。
他强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感,手抖得厉害,却丝毫不敢停下动作。他试探着与那少年搭话,声音因紧张而发涩:“你叫什么名字?是哪支队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