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
裴执雪大马金刀地坐在换衣用的太师椅上,沉声命令。锦照向前挪了一小步。
“再近,别让我重复。”
锦照听令,两人只差一步,有些别扭。
她的脸颊被裴执雪粗糙的掌心心卡在虎口里,她的下颌强硬地被抬起。裴执雪俯身逼近,那张无瑕观音面悬在她眼前,玉雕般的肌理下翻滚着黑潮。
“看着我。只是如此,你便要抛弃我?”
他嘴角漾着一抹温柔的淡笑,眼神也温润包容。但毫不掩饰声音里像是报复报复似的恶意。
锦照预知不妙,垂下眼帘。
“那便全部告知夫人,夫人来裴府以后,九月、十月都已暴毙,四月五月病入膏肓。"他吐字如冰刃穿骨,“母亲院里日日煎着三倍份量的药,你以为一灯日日去是为了什么?”
“少了那么多人,你也一点没在意到罢?”锦照浑身脱力,全靠他掐在颊上的手支撑跪姿。六妄当初没错。
她原来一直都是贾锦照。
那个祸害旁人,给人厄运的贾锦照。
锦照无力摇头,不想承认却没办法张口反驳,只听几乎让自己窒息的抽噎声一遍遍在屋里响着。
裴执雪捏着她下颌,更狠地上抬,逼她直面。要避开裴执雪那洞穿她的眼神,唯有彻底闭上双眼。但还有一个个熟悉的身影都站在那黑暗无边的虚无中,无数只眼睛穿透皮肉钉进她的魂魄。
大滴的泪不受控地流进鬓角。
“护你周全是为夫本分。我不觉得我有错,也不可能觉得我有错。"他声音平静如刮骨钢刀,“承认吧,贾锦照,你骨子里比谁都冷血。何曾真心懊悔过蝼蚁之死?″
裴执雪平静残忍的声音像夜枭利爪抓挠朽棺,字字穿耳,揭开了锦照不想面对,又血淋淋的事实一一
她打心底不觉得是自己的命格连累了他人,哪怕事实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在眼前。
她最怕的不是亡魂索命,而是此刻活生生就能将她剥皮削骨的裴执雪。锦照轻声说:“大人说的是。我从未服气过命理一说。”声音轻得像一瞬消散的晨雾。
裴执雪叹息:“我本也不信,觉得万事万物我都能掌控。但所有找过的高人都说,你的命格,在何处都是祸患,唯有一-"裴执雪指尖下滑,掌控住少女脆弱的细颈,“唯有同样六亲缘浅的人可以与你共存。而我们裴姓一家,恰好都是极硬的淡六亲命格;辛云儿一灯,更是与你不相上下。甚至所有派到你身边的下人,都是筛选过的。”
“你转身就走。"他瞳孔里翻涌着濒临疯魔的暗火,“那我剖心心掏肺的周全,她们替你挡下的死劫一-又算什么?世间还有何处如裴府一般能作你的栖身之处?”
他语气停留在绝望与平静的边缘,带着些压抑的疯感。锦照在他手里勉强摇头,“我不走了。”
她的颈动脉在裴执雪指下狂跳,毫不怀疑下一秒便会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脆响,或是被他滚烫的唇舌堵住呼吸的呜咽。说不清裴执雪用哪种方式待她,她会觉得解脱。当真是疯了。
裴执雪的手松开,语气中的恶意消失,循循善诱起来:“再者说,谁也无法探听天意。他们的死或是命中注定;就算命格之说为真,也可能是上天有意借你收了他们。”
她内心深处重复着裴执雪的话。
都是天意,与她无关。
“那么,知道了我对你的付出……"裴执雪卸力松手,瘫坐回去,“还要抛充我吗?″
锦照肺腑绞成一团押紧的麻绳,喘息艰难。她第一次看见裴执雪这样失控,愧疚产生想要抛却眼前的想法。那人语气变得更温柔:“人早晚一死,你那些家人……早入轮回才是功德,你说是也不是?”
若贾家人早死是福,她这祸根更该立时灰飞烟灭?但一一
她恋恋不舍地瞧着眼前裴执雪一览无余的完美的身形与面孔,再飘向帘外影影绰绰的新生绿叶;更远处冰鉴吐纳的寒雾蛇一样缠上她脚踝一-这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难以享用的极乐?
锦照心生退却。
这里太美好了,谁能舍弃一个又一个未知的明天去死?难怪历代皇帝无论昏庸或是清明,都想要长生不死。裴执雪冷眼洞穿她所有游移,淡淡吐出最残忍的话和最合适的台阶:“你既是我的妻,那你我便只能生死同舟。还有云儿那些人,自然也要追随你。”他将锦照拽到怀里,灼热吐息烙铁般烫在她耳廓:“夫人不过一时迷障…你渴求的尊荣、万万人的俯首,无计的宠爱,对吧。"他犬齿厮磨她颈侧跳动的血脉,“若还眷恋,你只能伴在为夫左右。普天之下,只有我能满足夫人。”锦照按住他滑向腿跟的手,轻声问:“那孩子呢?”裴执雪满眼柔情地抚摸锦照小腹:“也算过了。你我的后代自是强者。1”锦照抹掉泪,声如沁蜜:“希望他早早来。”裴执雪低低应了一声,亲吻她的发顶。
晚风携栀子甜香拂过垂帘,一双璧人冰释前嫌,相拥着彼此,画面温馨得让人脸红心跳。
锦照却只觉得那个吻自头顶传来丝丝寒意
在贾家淬炼出的求生本能已为她覆上随时收放情绪的假面;可裴他每一种情绪都像精心丈量过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