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嘲笑大名鼎鼎的盗圣与剑神的后人,衔环朗君,竞被自家嫂嫂骂得抬不起头。有廿三娘在,他想说的话便说不出口了,他倒无碍,只是锦照万不可因他名声受损。
裴逐瑞只得敛下所有心绪,低声恭应:“嫂子教训的是,逐瑞日后定当留神。”
锦照诧异地抬眼望向他身后一-方才分明只觉他一人,那笑声从何而来?只见裴逐珑身后,一位头戴长可及踝帷帽的女子身影轻闪,盈盈一礼:“奴家廿三娘,见过少夫人。今夜便是奴留在此假扮您。”廿三娘含笑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平淡得令人过目即忘的面容,与她娇脆嗓音完全不相称。
如墨长发随之泻落,长度竞与锦照的一般无二。她将帷帽奉与锦照,声调柔媚:“奴仔细着,未曾污损,少夫人放心戴去。
锦照微微一怔,含笑接过。
廿三娘又姿态轻灵地转过身,解下斗篷,将其递向一旁正望天摸鼻、故作姿态的裴逐瑞。
至此,单看背影,她与锦照已有九分相似。锦照心下暗叹:江湖之中,果有奇人。
她正披斗篷,廿三娘含笑轻问:“少夫人可否再对奴说几句话?”裴逐瑞见锦照不明所以地望向他,赶忙解释:“廿三娘能模仿旁人的声音体型。您再说几句。”
锦照略一思忖,怒道:“我再睡一会儿,别来烦我!”那女子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说了声"这个好”,而后学了一遍。锦照只觉得那声音过分娇软,不似她的,却见裴逐瑞对廿三娘颔首,又严肃道:“你记在心里就好,被我知晓你用这声音做什么浪荡勾当,别怪我割你舌头。”
锦照问:“我刚才明明很凶啊?再说,我的声音哪有那般轻柔婉转?”裴逐瑞低笑一声,道:“自己听见的,与旁人听见的本就不尽相同,嫂子不必多虑。"他忍不住又俯身凑近锦照耳畔,压低嗓音道,“若非那般酥软入骨,也不至于让裴执雪与我皆……“神魂颠倒四字虽未出口,却已随温热气息拂入她耳中。1
廿三娘轻松便把云儿抱起,将她安置在罗汉榻上,向他们行了礼,便向拔步床去。
锦照将斗篷与帷帽一一穿戴整齐,举步便欲向外行去。他却倏扣住她肩头,问道:“嫂子难不成还想像上次一般,堂堂正正从正门出入么?”
锦照脚步一顿,“那该如何离去?”
裴逐瑞自怀中取出一幅钟馗傩鬼面具戴上,面具下那双漆黑的眼瞳更显幽深难测。
锦照心情复杂地凝视着那幅钟馗面具。
曾经整整十年,她都倚仗这面具下的凌墨琅。可以说,若无凌墨琅那十年的相伴与护佑,她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但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将她舍弃,使她嫁入裴家。或许只能归咎于命运弄人。他们机关算尽,终究被自己的谋划反噬。她正想提醒裴逐瑞不要戴这面具,却见他背身蹲下,道:“不用走,用飞的。逐咣背您,出裴府就有马车候着。”
锦照霎时明了,原来这便是裴逐珑如此急切要带她去见凌墨琅的缘由一一与她有正当理由亲近。
她立时将劝阻之语咽回腹中,想要直接说自己不去了。但踌躇片刻,终究还是想亲眼探看凌墨琅的态度,终于轻叹一声,妥协应允,小心翼翼地攀上裴逐瑞的背脊,仅以双手虚扶他的肩,上半身竭力与他保持距离。
心想,一会儿说什么都要与他保持距离。
裴逐珑道:“得罪了。"便双手托稳锦照腿弯,以一道不可思议的弧度凌空旋身,悄无声息地落于屋脊之上。
天旋地转之间,锦照强压惊惧未曾呼喊,双手却已不由自主地死死缠紧裴逐珑。
裴逐瑞侧首低语,声线轻柔:“嫂嫂务必信我,抱紧些,若实在惧怕,不妨闭上双眼。”
待裴逐咣携她翻出听澜院,已是单手托住她的臀,另一臂则在重重枝桠间敏捷寻索借力之处。
锦照只觉他宛若林间穿梭的母猴,自己则如同紧附母猴的幼崽,眼见一根根枝杈即将擦面、或要撞上额角,却又总在分毫之间堪堪避开。锦照惊惧至极,内里衣衫尽被冷汗浸透,掌心亦满是湿黏汗意,双臂愈发用力地环紧他脖颈,双腿亦死死盘锁在他腰间,恨不得将自身全然嵌入他的骨血之中。
她紧紧闭上双眼,面颊隔着帷帽的纱,死死抵住裴逐瑞的脊背。裴逐珑却惬意悠游于裴府后的密林之间,甚至未曾施展轻功。直至他觉察背后传来一片湿凉泪意,方疾驰向目的地而去。马车已行进许久,无论裴逐珑如何温言软语地哄劝,锦照始终戴着帷帽,默然不语。
回想她方才死死缠附自己、惊惶无措的模样,裴逐瑞心中软成一片春水,亦暗自懊悔方才玩得过火,她方才被抱上马车后竞双膝发软难以站立,连骂都不骂他,只频频抬手拭泪。
他一路怎么示好也没用,哪怕跪下。就在他下了决心要叩首谢罪时,已经到了。
锦照应声起身,双腿仍在轻颤。她咬紧牙关,挥开裴逐珑意欲搀扶的手,恨恨低语:“记清了,我现下是你的哑妾,说不得话。”裴逐瑞张口欲辩,终究还是凝望着她的背影,将话语咽回喉中。满开阳,除了他裴逐瑞,还有谁会有哑妾?他这分明是将自己“衔环朗君”与“裴家二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