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身形巧妙地隐匿在裴择梧的阴影里,指尖微弹,以一股掌风悄无声息地熄了蜡烛。锦照推测,裴逐瑞说的“热闹"既没发生在裴执雪身上,那便一定是凌墨琅了。
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刚刚被盂兰盆火光照亮凌墨琅,裙摆下的脚踝忽地一凉,竞被人捉住。她浑身一僵,却见本该在裴择梧身后的裴逐瑞不知何时,已经从这张桌的对角如影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甚至掀开她一角襦裙!1她还没想好是缩脚躲避还是趁其不备狠踢他一脚,脚踝却已被他冰凉且颤抖着的手掌牢牢握在掌心。
他指腹带着习武之人的粗糙,贴着她细腻的小腿肌肤,以一种缓慢到折磨人的速度向下滑,罗袜便随着他的手,一寸寸褪落,堪堪堆叠在纤细的脚踝处。锦照被冰得战栗,浑身紧绷,下意识看向祭台上的那两个男人--幸好,还有三人到凌墨琅,积累的酒液已成了一面镜子,地上地下的裴执雪都端正地立着,毫无异常。
楼下火光明亮庄严肃穆;楼上桌下的暗处,裴逐珑竟捧起她的脚踝,温热的鼻息扫过她紧绷的腿肚。<1
锦照几乎要紧张得抽筋,不由抬眸看向正对面的裴择梧。裴择梧正心无旁骛地看着窗外已如明镜一般的祭台,对桌下的暗潮汹涌毫无察觉。
但锦照已无暇猜测她在关注哪位朗君。
只因裴逐珑的唇竞颤抖着,似吻非吻地轻轻贴合着她脚腕外侧凸起的细骨,而后气息灼热地向上拂过她柔嫩敏感的小腿皮肤,那触感若即若离,比直接的亲吻更令人心慌意乱,惹得她不只是因着生气而指尖发颤。锦照十分难捱,将膝头层叠的软烟罗都攥出了褶皱,仍不敢发出半分声响,只能任由那陌生而酥麻的感顺着血脉往上窜,与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道,融进满室的漆黑。
裴择梧忽然大喊:“下一位就是殿下了!”随她一声喊,锦照的脚落回地面,她眼角余光看见裴逐珑已如鬼魅般回到桌前坐下,唇角似乎还残留着一抹暖昧的水痕。锦照无暇顾及裴逐瑞唇角那抹暧昧的痕迹,垂眸看向轮椅上的男人。他还是如从前一般,有着断崖险峰一般的疏离感,熊熊火光下,他立体的落落愈发陡峭,气质威严而沉郁。
锦照听见隔壁的小娘子们,为他发出几声叹息后便被捂了嘴。凌墨琅自己转着轮椅的轮环,在上千人的沉默的注释中,从楼梯边搭的斜梯,缓缓驶上祭台。
裴择梧叹了一声:“殿下应当很难受罢……曾经那么要强的人。”“大概是吧。“锦照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那身影,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并没有注意到裴择梧投来的一瞥探究她反应的目光,在发现她心不在焉后,那目光变得松懈下来。1
锦照脑海里闪过记忆深处的往事:
第一次相遇时,她正要去后厨偷东西吃,遇到了戴着钟馗面具的凌墨琅,自己将他当鬼驱赶,凌墨琅反手便将她制住,将她困成小粽子扔到后厨。凌墨琅明明已经转身要走,发现她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案上糕点,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就心软给了她糕点,叫她也为他保密……嗯,那日也是中元节……2
她也曾如裴择梧一般,钦佩他,甚至觉得他如严父般令人生畏。但他,并没有她幻想中如高山般巍峨。他也自私自利,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
后来他匍匐在地,宁可被她踢到满头满脸血也要求她留下的模样,真的很狼狈。
锦照默默地看了一眼重新将视线投回到凌墨琅身上的裴择梧,由衷希望她倾慕的不是他。
裴执雪与凌墨琅互相颔首。
裴执雪亲手倒出一碗酒后,扎破凌墨琅的指尖。突然,碗里掀起一条如鞭的火舌,电光火石之间便向二人的头脸抽来!凌墨琅坐在轮椅上,无法及时掌控轮椅,一掌击飞将窜入裴执雪眼中的火舌。
裴逐珑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只见那燃着火的酒碗落在满地酒液上,裴执雪与凌墨琅两人顿时陷入火海。裴执雪毫不犹豫地回身跨过脚下火海,飞速将凌墨琅推下祭台,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沉默不语,一道回身看陷入烈焰中的供桌,眼底俱是冰冷的审视与警惕,互相怀疑是对方做的,但又觉得不是,便继续无言。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命令下人去救火,一时呼号声四起,跟在凌墨琅身后的队伍,也散了七七八八。
所幸今夜是中元节,为防火灾,处处都是水缸,地上酒液又不算厚,喝两口茶的功夫,大部分火已然被水浇灭了,只有几处仍烧灼着。诧异的议论声越大了,祭台中央那水都扑不灭的火,竞诡异地组成了一个“九"字,那火焰在众人茫然的眼神中烧灼了一会儿,便逐渐熄灭了。众所周知,如今的摄政王凌墨琅,行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