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
顾绛臣试图撑起身子,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但并非难以忍受,反而有种沉疴尽去的轻松感。
他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柔软的亚麻中衣,身上的伤口似乎都被妥善处理过了。
迷茫间,他侧过头,看见林众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少女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色道袍,宽大的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腕,正低头专注地做着些什么,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线碎发垂在颊边,侧颜安静而柔和。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林众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四目相对。
看到她熟悉的脸庞,顾绛臣一直悬着的心莫名就落回了实处,仿佛漂泊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港湾。
他张了张嘴,声音还有些干涩。
“小众………
林众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近了些,伸手自然地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搭上他的脉搏,仔细感受了片刻,才松了口气,眉眼弯起:“醒得真快,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这是哪里?”
顾绛臣如实回答,环顾四周,目光中夹杂着几分茫然。林众扶着他靠坐在床头,递过一杯温水,看着他喝下,才道:“清修观,也是我长大的地方。”
一周前在医院,尽管手术成功,但顾绛臣体内的阴煞之气始终无法根除。如同林众想的那样,现代医疗手段对顾绛臣的情况束手无策,他的生命体征虽然平稳,却一直昏迷不醒,且有日渐衰弱的迹象。林众当机立断,说服了焦头烂额的宋元明,又亲自给顾老爷子打了电话。不知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向来将孙子视为眼珠子的顾老爷子,竟然同意了让她将人带走。
于是,林众便带着依旧昏迷的顾绛臣,悄然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山上。“你的伤基本无碍了,再慢慢调养几天,身体应该比之前还好。“林众笑眯眯解释道。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听说那小子醒了?”
“快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俊后生能让咱们小众儿这么上心!”“你别挤我,要倒了!”
话音未落,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几个穿着同样朴素道袍、年纪各异的人踉跄着挤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大黄狗。
为首的是个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道士,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他便是林众的二师叔,既明。
“哎呦真醒啦,好好好!”
既明笑得见牙不见眼,把鸡汤往顾绛臣手里塞,“快,趁热喝了,我特意炖了一上午的老母鸡,加了点山里的药材,最是补元气!”紧接着,瘦高个、眼神精亮的三师叔既清凑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一枚用红绳系好的小巧桃木剑塞进顾绛臣手里。
“拿着小子,这是我没事刻着玩的护身符,驱邪避凶,灵验得很!”“还有我的丹药……”
“我的,看我的!”
顾绛臣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想去找林众求救,但被几人固若金汤地围在床上,连林众的影儿都看不见,只能窘迫地连连道谢。“汪!”
这时,那只大黄狗也挤了过来,它嘴里居然叼着一杯……珍珠奶茶?杯子外面还凝结着水珠,显然是刚拿来的。黄狗把奶茶放在床沿,然后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顾绛臣的手背,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这年头,狗都成精了?
顾绛臣看着那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奶茶,再看看围在床边,笑眯眯看着他的几位师叔和摇着尾巴的大黄狗,心里暖融融的,却又莫名有点发毛。这阵位……
怎么感觉像是被娘家人围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