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会怨他。为了孩子,他确实不能再继续消沉下去了。至少,至少要等到孩子们长大,不再需要他。从这日起,魏珏没再去青山寺找人,追查的事情交给下属,他仿佛变回了曾经那个晋王。
阖府上下,再没人提起姜若窈这个名字,仿佛她不曾存在。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英太妃提起为若窈立牌位进祠堂一事。对此,魏珏没再反对。
他不执着和别人争辩她是否生还,以原配发妻之名立了牌位,领着墩墩和朝朝上香。
两个孩子需要一个正经的名分,纵然他和若窈没有大婚结发,但原配的名分只能是她,墩墩和朝朝是他的嫡出子女。晋州的事务积压了很久,魏珏白日忙着处理公务,晚上忙着陪两个孩子,一天忙成陀螺,倒也冲散一些悲春伤秋念头。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悲伤了。
因着朝朝的满月撞上母亲逝世,朝朝没有办满月宴,所以在朝朝一岁时,魏珏为女儿补上一次盛大的周岁宴。
没听过哪家孩子在周岁宴这么隆重的,宾客觉得稀奇,不过整个王府晋王最大,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一日,魏珏难得露出一些笑容,看着墩墩朝朝一点点长大,他心里宽慰许多。
宴上,何知礼和魏珏闲聊,说起京中姜家复起之事。姜家长女复了郡主之位,尊荣盖过公主嫔妃,姜家旁支的堂哥和嫡亲弟弟都被封了官职,甚至懿柔郡主那个不及弱冠的弟弟袭长信侯爵,成了大燕最小最风光的侯爷,姜家旧案重审,全家复起。
长信侯长女原为板上钉钉的皇后,几年前姜家犯事流放,今又复位,而天子尚未立后,恐怕这皇后之位到底还是姜家女的。这算是一桩奇闻,流放过的贵女要做皇后,消息传出千里。魏珏不甚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一边漫不经心听着何知礼闲话,一边想着朝朝越来越像她了。
宴上喝了几口酒,不至于醉,稍有微醺。
晚上带着孩子回了屋,魏珏看着两个孩子在榻上玩,洗漱回来后,发现朝朝手里抱着一个木盒子,琢磨着要打开。
魏珏不知道屋里都有什么,这盒子不是他的,应是若窈的。他三两步过去,拿走盒子打开看。
里面是一沓信。
拆开看了两封,原来都是他外出巡视时给阿窈写的信件,一封不差,都在这个盒子里。
这是他被阿窈珍视的证据,魏珏看了看,细心放好,问墩墩这是从哪翻出来的,他要放回原位。
墩墩能听懂阿爹的话,指了指一侧的梨花小柜。小家伙一抬手,手里的半卷残画展露眼前。“这是什么。”
魏珏将墩墩手里的画拿过来看。
有些印象,这不就是当初阿窈从火盆里抢回的那幅画,是魏云以游历途中看过的一幅美人图为底,为阿窈画的。
魏云就擅长这些琴棋书画之类的,还画什么美人图讨美人欢心。魏珏向来看不惯魏云的作风,也看不上这画,当初阿窈就算被烫伤也要夺回这美人图,他始终不理解这样做是为何。如今也想不通,阿窈并不喜欢魏云,当时的她甚至是讨厌,拼死也不愿给魏云做妾,可为何对这幅画如此珍惜呢。
他的信件和这幅残画居然被放在一个盒子里。魏珏还是想不通。
虽然他不喜欢这幅画,可这毕竟是阿窈留下的东西,还是收好放回去吧。魏珏叠好残画,看着画卷只剩裙摆一小部分,想了想,他将这画收在袖中。翌日,魏珏一大早去前院书房,喊来魏云,让魏云将这画再画一遍。他想着阿窈如此珍惜这画,不如让魏云完整再来一幅,然后将新画残画一起放回去,也方便他看着画缅怀。
魏云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战战兢兢来了,听后一脸为难,小心翼翼说:“原样画一幅?这……这怎么画啊,人又不在,我哪里记得嫂子是什么模样…自从若窈成了兄长的妾室,他就一眼不敢看了,逢年过节也不会往嫂子脸上看,记忆里那张脸早就淡去了,只依稀记得大概模样,如何细致画出来呢。魏珏冷冷看他。
魏云擦擦冷汗,突然想到一件事,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画出来了。”
“快说。”
“我之所以画这幅画,是因看过一幅懿柔郡主的画,当时觉得懿柔郡主和嫂子很像,所以才画出来的,兄长若要我再画,不如咱们寻一张懿柔郡主的画像来,或许我看了就能画出来了。”
话说完,魏云端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兄长,想来兄长会夸他聪明,不想眼前的人眸色深沉,一脸凝重。
他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你是说,几月前复位的懿柔郡主,和阿窈很像?”魏珏眼神凝住,电光火石间,似乎抓住了什么……许多事情冥冥之中仿佛被一条线牵扯着,看似荒谬,却又合乎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