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束看着药堂中的身影,心间轻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走入房中。
但是他的影子,已经先晃入了屋中,被石厚察觉到。
对方侧过身子,看向方束那年轻至极、生机勃勃的面孔,眼中露出了恍惚之色。
良久后。
方束率先拱手:“见过石师兄。”
石厚则是后知后觉的,挣扎着要起身见礼:
“不敢当,是方……方仙家是吧。
小人,见过方仙家。”
方束连忙上前要搀扶,但是又及时的止住了动作,改为虚扶。
他受了对方一礼,又拱手回了回,便主动的坐在了竹床前,和这人寒暄。
问过几句闲杂事情后,因为两人并不熟悉,房中也就没声了,显得颇为安静。
石厚察觉到了这点,他低着头,连忙解释:
“方仙家恕罪,小人、小人嘴笨,谢方仙家前来探望,不知方仙家有什么要吩咐小人的,小人务必听从?”
他的脸上还带着惴惴不安之色,似乎早就听人说过了大堂当中的情况。
方束瞧见对方这神色,心间更是一叹,知晓两人之间已经是隔着厚厚的壁垒了。他没有主动提及大堂渡劫时的事情,而是面色一正,说起了正事:
“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既是看望看望石师兄,我对石师兄神交已久,今日才算是说上话,此外也是想要请教石师兄一点事情。”
“方仙家请讲。”
“听闻石师兄久居于镇外的矿场中,颇有勇力,恰好方某不日就要前往镇外的矿场中走一遭,便特意前来请教石师兄一番,免得外出时被矿场中人给算计了。”
方束尽量语气平缓的言语着。
石厚听见这话,面上露出恍若之色,于是他试探着,稍微的介绍了一下镇子外面的矿场情况:
“镇子外的矿场,有废矿、有恶矿、有好矿,不一而足,鱼龙混杂,初入矿场的确是最好有人带着,否则容易被人盯上。”
“敢问石师兄,这三种矿,分别有哪些说法?”
见方束听的认真,而并非只是找了个借口在寒暄,石厚枯槁的神色放松,说话声开始利索。
对方侃侃而谈。
“对了,入矿虽是最好得有人带着,才能摸清门道,但是方仙家切记,有一类人,务必要谨慎,最好是离得远远的。”
“请问是哪一类人?”
两人足足相谈了两盏茶的功夫,石厚这人着实是厚道,虽然对方所说的东西,不一定全都真实,方束得谨慎着吸收。
但是方束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说的话颇有条理,也极容易检验,细节方面也禁得住推敲,明显都是亲身体验。
特别是方束最为在意的矿场险恶之事,石厚更是着重的讲了许多,免得方束踩坑。
这让方束顿觉,前来拜会此人,果真是明智之举!
言谈说尽,石厚张着口,声音一时间停住,再次显得局促,不知道该作何寒暄。
方束见状,当即起身,朝着对方作揖:
“多谢石师兄赐教!”
“不敢、不敢当。”石厚又挣扎着起身,他中毒发黑的面皮上,都是露出了几丝可见的羞赫之色,低声:
“是我该谢谢方仙家才是,因我一时贪心,连累得本馆差点丢了脸面,全靠方仙家最后撑起了场面。
还有那一两灵石……若不是此物,我可能现在还躺在床上。”
言语着,面前这汉子的双目都是通红,低着头,甚至扑通就要跪倒在地。
还好方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且如今他的动作鬼魅,嗖的就扶住了对方,将对方给按着坐在了竹床上。
他有心想要宽慰对方几句,再说些什么早就敬重对方的话,甚至是想旁敲侧击一番,试探一下这人究竟对于当日之事是否藏有怨恨之心,会不会怪他方束抢了其风头。
但是众多的话到嘴边,却只是变成了一句:
“石兄,后悔吗?”
听见这话,石厚猛地抬起了头,其通红的眼睛看着方束,神色复杂无比。
他嘴唇嚅动,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却是化作为了一抹惨然、怔怔的笑容。
石厚一改久卧病床的沉闷感,仿佛回到了还在大堂中,埋头苦练的状态。
“如何不悔?若是不听那七香楼女子之言,我如今也当是和方仙家一般,叩关换血,荣升人仙,不说是延年益寿,但也是无病无疾,脱离凡尘。”
石厚咬牙说着:
“但是最悔的,是凭甚仙家子弟,可以自幼吸食灵气、丹药无忧,而我辈凡间凡人,却得历尽艰难,生老病死,才能来此仙山求仙。
好不容易到了仙山,又得卖血求生、挖矿觅活,形如牛马。
方兄,你与我皆是从凡间而来,我挖矿一年,才能学道一月,你日啖四餐,就得大解九次。如此境况,如何不悔?”
这人声音压抑:
“我石厚虽是听人撺掇,形如傻子。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若是不在渡劫时大展身手,只是一味的求稳,以我如今的年岁,岂能再有奋起直追的机会,又岂能拜入仙宗。
余下人生,到头了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