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扑面,如刀刮般让人睁不开眼。
萧弈带人疾驰了快一个时辰,前方,一座孤零零的小驿栈矗立在官道旁。
远远听到喧闹,他目光望去,见行商、旅人,甚至官员被从驿栈中赶了出来,连忙催快马速。
“驾!”
小驿栈依着官道边的土坡而建,院墙以黄泥夯成,两扇没刷漆的旧木门挂着块木牌,书着“韦城驿”三字,磨得几乎看不清。
马厩建在旁的跨院,里面拴着几匹马。
萧弈并不下马,径直驰入地面坑洼的院子,见院中还有几匹马,驿栈大堂内,隐约可见官兵正在包围几个人。
里面的对话声清晰地传来。
“穆都头真是误会了,卑职只是带家人北上访亲。”
“爷爷没工夫与你这废物扯卵,郭三郎,劝你把刀放下。”
“你要追捕的只有我郭信一人,放他们走!”
“不可能。”
“小舅子,你哪是甚郭信?”
“呜呜!当家的你到底在做甚呀?”
几人同时说话,叽叽喳喳如菜市场般。
萧弈驰马到堂外,只见官兵有十三人,控制大堂的门窗、楼梯,被包围的是七人,除了花秾、郭信、郭馨、郭宗谊,还有个妇人正如母鸡护崽般搂着一双儿女。
郭信拿着花秾的腰刀,一脸豁出去的表情。
郭馨则一手持剑,一手把小脸煞白、浑身发抖的郭宗谊紧紧护在身后。
她是第一个看到萧弈的,眼中绽出惊喜之色,开口就要喊。
萧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大喝道:“住手!”
此时,他才堪堪勒住缰绳,战马立起,发出嘶鸣,驿栈众人纷纷转头看来。
“呀!是……”
郭宗谊也认出他来,差点要喊出声,郭馨急忙捂住这小家伙的嘴。
萧弈目光与她片刻交流,当即道:“控鹤卫左厢副都头萧弈,奉令公干至此,你等是哪个军头的?!”
花秾挡在妇孺前面,眯着眼,不太敢认,显然不明白两日未见萧弈怎就摇身一变成了都头,还带着几个悍卒,毕竟他在军中混了半辈子也只是个旗令兵。好一会,他才长舒一口气,脸上显出欣喜的笑意。
郭信大喜,无声地傻笑。
为首的官兵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萧弈一眼,开口,语气倨傲。
“侍卫亲军马军龙捷卫右厢第三军第五指挥都头,穆功,奉命捉拿钦犯,劳你们到别处去歇。”
“原来是穆都头。”
萧弈翻身下马,大步入内,略略一抱拳,目光扫了一眼郭信,问道:“敢问穆都头,这些可是邺都留守郭威的家眷?”
穆功道:“是又如何?”
萧弈面无表情地亮出控鹤卫的牌符,声音冷峻,道:“我奉密令,正是来捉捕这批人犯,还请穆都头把他们移交给我。”
“想得美。”
“穆都头这是何意?”
“让你滚毬。”
萧弈冷笑,从怀中掏出那封密诏,展开一角,正好让穆功看到上面御玺的盖印。
“这样呢?”
穆功脸色一变,伸手就要抢过细看。
萧弈径直收了手,将绢帛卷好,收入怀中,淡淡道:“此为密诏,不便给你过目。”
“我不看过,安知你的差事是什么?若是趁机与我们争功呢?”
“耽误了官家要办的事,你担待得起吗?”
穆功神色难看,眼中阴晴不定,末了,断然喝道:“我不可能仅凭这样,就把到手的人犯给你,便是闹到官家面前,也没这个道理!”
“我如果一定要呢?”
“那就告诉你两个道理——先来后到、寡不敌众。”
萧弈嗤笑一声。
张满屯立即持刀逼近一步,范巳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吕酉、韦良也反应过来,拔刀在手。
“你们敢?”穆功怒叱。
其麾下十二人纷纷转过身来,手按刀柄,眼神不善。
气氛剑拔弩张。
萧弈迅速扫视了驿栈的环境。
除了前院,还有后院,放着辆骡车,隐约可见厨房、柴房在后罩房,肯定有后门。
大堂排了四张方桌,门边柜台处缩着个胖驿丞、两个瘦驿卒,角落摆着许多酒坛,东边是两间大通铺,西边有个楼梯通往二层,楼上东、西两边各三间厢房。
他心念电转,放缓语气,道:“不如这样,我其实只需要一份口供,可将人犯暂且羁押于此驿栈,容我审问一夜。穆都头与众兄弟也可暂时歇息,酒肉算我的。明日一早,你押解人犯回开封立功,我拿供词向官长交差,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穆功脸上横肉抖动了一下,道:“我们拿的人,凭什么给你们审?”
萧弈向吕酉招了招手,道:“拿袋黄鱼给穆都头。”
吕酉遂从曹当的马褡裢里拿了一小袋金子,抛了过去。
穆功接过看了,眼中闪过权衡之色。
“不够,审问的结果也给我一份,你我兄弟一并立功。”
“事涉机密,穆兄若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不如行个方便?”
都说是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