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来了吗?”
王赞摆手将屋里的几位教坊司舞女驱离,讨好地对瞿涯道:“这些庸脂俗粉自然难入世子的眼,在下还特意邀了两位阆苑的姑娘来献雅艺,她们坐乌篷船来,按时辰是快到了,世子一定要留下听完一首凤首箜篌曲啊。”
似看出瞿涯无趣,有要走的打算,王赞赶紧劝说。
毕竟人家可是天子宠臣,多留一刻都是给他撑场子,王赞最爱干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为了瞿涯能再多留个一时半刻,他殷勤得简直像宫里伺候的太监。
瞿涯面上依旧冷淡,不过到底没有离席。
王赞以为瞿涯是卖自己的面子,一时更有些飘飘然。
很快,侍从进来禀告,阆苑来人。
王赞坐在瞿涯身边,又给他换盏另倒了一杯酒,之后才挥手朝外示意。
“让进来。”
略须臾,两位身形纤纤的女子前后抱琴而进。
阆苑调教出的姑娘自然都懂规矩,她们见过大场面,不怯不惧,礼数周全,步态妩媚而不轻浪,眉目含蓄低垂,并不像花楼里的姑娘明晃晃地直用眼神勾引人。
“婢子画意,婢子听琴,见过几位公子,今朝贺王公子生辰,特为公子抚琴助兴。”
两道声音合在一起,甚是莺啭悦耳。
王赞不由耳边一酥,忙抬眼看去。
就见名叫画意的姑娘站在前,身子靠近烛光边缘,一半的脸颊被映亮,很是貌美;而听琴在后,站立的位置正好匿在帷幔下的暗影里,因遮着面,一副不甚招眼的样子。
于是王赞的目光自然落在画意身上更多,说道:“你们可得好好弹,薛三娘打了包票的,说你们二位技艺高超,今日本公子这里有贵客在,若你们的琴艺名不副实,小心本公子命人砸烂你们的琴……”
王赞半玩笑半威慑地说完,心中膨胀感更强,他实在享受这种以我为尊的感觉。
说罢,又与身边人搭肩劝酒,醺醺饮醉在一起。
在场除了瞿涯,旁人都很给他面子,这么会儿功夫,不知又往肚里灌进多少酒水。
瞿涯还是滴酒不沾。
方才他目光始终旁落,与周遭混乱的氛围格格不入,而现在,他眸光如炬,不动声色睨向舱室角落,不偏不倚直盯上帷幔浅罩后,那道半被遮掩的纤瘦倩影。
敢来,很好。
……
青鸢低眉拨弦,紧张压抑心脏的狂跳,尽量专注奏起箜篌曲。
她刚一进屋便注意到了瞿涯,他身量挺拔,眉目如隼,与那群酒囊饭袋同席,犹如鹤立鸡群,那么突显,没人会注意不到。
当下心底更慌,青鸢生怕自己指下错音,是故不敢看他。
她在暗,瞿涯在明。
光影掩映,他大概看不清她,自然也不会识得她身份。
更或许,依他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压根不会注意房间里她这一号人的存在。
如此自我安慰,青鸢忍下慌乱,硬着头皮将曲子完成。
她自认弹出了水准,可曲一停,席上有醉酒的男子嘴巴不干净道:“你们听出门道了吗?反正本公子没有,我倒觉得还不如找花楼的姑娘们上船来给哥几个爽一爽,啧啧……老王爷偏爱琴瑟之技,用真金白银养着阆苑的姑娘,真是把轻贱的伶人都供成了祖宗喽。”
说完,那人乜斜着眼,盯上画意,一时淫意上脑,过去就想把人生扑。
画意骤然花容失色,吓得琵琶脱手,坠地发出当啷一声闷响。
青鸢看她年纪小,恐难应付,当即起身挡上前,言辞威慑道:“阆苑由勤王殿下开设,我等靠苦练技艺谋生,献艺不献身,还请公子自重!”
原本青鸢一直匿在角落里,场上无人注意到她,然而此刻冒头,言语铿锵,室内几道视线瞬间凝聚在她身上。
灼灼几道,她不知其中会不会有瞿涯的。
青鸢焦灼站在光亮中,受人打量。
她身段窈窕,体态婀娜,哪怕遮着面,那娥眉曼睩、盈盈流眄的神态也相当勾摄人,都不用外露真容,只那双美眸嗔瞪,便轻易惹得筵席四周的男子纷纷亮起兴奋的目光。
那种兴奋,与饿狼馁虎寻到诱人的猎物时无异。
闹事的男子应是家世好的,有几分底气,趁着酒劲也敢在瞿涯面前放肆。
他不顾旁人拉劝,踉跄着走到青鸢面前,言语粗俗轻佻道:“呦,还有几分脾性呢,说说,你这么有底气,是不是私底下早跟王爷睡过了?那阆苑,是不是王爷的后宅啊?”
旁边有醉得不太厉害的,听到这大不敬的话都下意识变了脸色。
青鸢冷静自持,刚想借王爷的名头狐假虎威,舱室内忽的发出桌倾凳倒的巨大响动。
众人循声看去,有胆小的,当即面色一白。
是瞿涯沉了脸,一脚将酒桌踹翻,瓷盘杯盏碎了满地,汤菜四溅,舱内顿时一片狼藉。
场上之人无不瑟缩,唯独他从容不迫。
瞿涯长腿迈出,黑金皮质的纹金长靴碾上碎瓷片,步伐稳健,气场凌厉地朝人群走来。
周遭没人敢抬眼看他。
驻步站定,瞿涯眼神冷肃,视线先掠过刚刚造次的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