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耳闻的,只是脑子一时对不上长安城各贵人的身份而已。见这人对宫里如此熟悉,他凑过头去道:“兄台,你连皇后旧时小产都知道,你是长安哪家的?”
“我?我不是长安哪家的。”男子晃了晃手中的扇子,“我乃凉州别驾宋林之子,宋不群。”
“哦。”小公子眼里的兴趣瞬间淡化。
这次入宫述职官员身份都不低,别驾虽是刺史的佐官,但在地方呆过的人都知道,这官职形同虚设,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闲差而已。
况且还是凉州这等穷僻之地。
这样的地方官员也懒怠,想来是上面人躲懒,才给了区区别驾远赴长安的机会。
宋不群看出了他内心的鄙夷,却不以为然道:“的确,刺史大人病了,我爹是代刺史进宫。”
小公子被人看穿,脸上一赧,轻轻咳了声,“原来如此。”
“你呢,你又是谁?”
宋不群打量他,这人瞧着才刚及冠的年纪,穿着华丽讲究,想来家世应该不差。
果然,他挺了挺腰,哼声道:“我乃扬州都知兵马使沈泊易嫡子,沈琅。”
扬州是富庶之地,与凉州简直是天壤之别,都知兵马使更是掌握一方军队,不怪沈琅看不上宋不群。
宋不群倒不露巴结之态,实在是入长安以来,是个人身份都比他家高,习惯了。
他只拱手笑道:“原来是沈公子啊,久仰久仰。”
沈琅很快放下姿态,宫里贵人实在太多,轮不到他拿腔拿调。他轻轻咳嗽一声,低声道:“诶,听你方才说话,你怎的对宫里的事那般了解?”
莫不是有什么门道?
他娘说了,长安城里卧虎藏龙,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然而宋不群只是高深一笑,也压着声音道:“生平第一次入宫,自是要多做几手准备,别说宫里了,整个长安城,就没我不知道的事儿。”
他说罢露出得意之色。
原来只是个包打听,沈琅失望的同时松了口气,口吻松懈道:“这样啊……那方才他们说今日皇后要在席间给四公主择婿,是真的假的?”
“确有此事。”宋不群道:“自打三个月前四公主死了夫婿,皇后就有意替她再择婿,是以这几个月来各大宫宴,长安城的贵人们都避之不及,就今日,那些世家子弟都好些没来呢。”
“啊?”沈琅顿时愁容满面,“那可怎么办?回头四公主要是看上我,岂非糟糕……话说回来,四公主年芳几何?”
“呃……”似乎也是没见过这般自信的人,宋不群微顿道:“好像是比六公主年长两岁,应该是二十有二。”
“那更不妥了,算命的说我不能娶比我年纪大的,克我。”沈琅如此说罢,回头喊道:“沈骤,你说是不——人呢?喂,沈骤!”
只见假山后头露出一抹藏青色衣角。
沈琅几步过去,将盘腿坐在山石边上的男人一把拽了起来,“睡睡睡,叫你昨夜寻花问柳,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睡!你今日若敢丢沈家的脸,我回去就告诉爹,定要他狠狠罚你!”
少年龇牙咧嘴,一副凶狠模样,然而被他薅醒的人却只是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然后打着哈欠道:“怎么了,开席了吗?”
“开什么席,你给我站直了!”沈琅训他。
那边宋不群跟过来,瞅了眼道:“这位是?”
沈琅深吸一口气,嫌弃之色不掩于表,“家中庶兄,让宋兄见笑了。”
“哦……原来是沈大公子。”
这人生得也忒好看了,眉目深邃而温润,整张脸线条干净利落,从皮相到骨相,竟找不到一丝多余和不足。沈琅已经算长得不差了,可与他这位庶兄相比,实在是逊色很多。
这样一张脸,仿佛生来就该众星捧月。
就是这懒散的姿态,轻浮的气质……
啧,白瞎了这张脸。
沈骤似乎没看出宋不群眼里的惋惜,他抻了抻衣袖,朝对面人笑笑,又重新坐了回去,“不就是进宫吃顿饭,瞧你这样,哎,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沈家没见过世面呢。”
什么叫倒反天罡啊,这就是了!
沈琅气得不轻,“你才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爹怎么想的,非要你跟着进宫,你、你这上不得台面的做派,也不怕让人笑话!”
“这儿这么多人,你不嚷嚷谁看得见我?”沈骤懒懒靠在石头上,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他从袖中摸出个桃儿,在衣袖边擦了擦,“宫里仪式繁杂,开席且有的等呢,你吃点么?我这还有桂花糕。”
他又从袖袋里摸出了块糖糕。
沈琅气极,“我不要!”
“诶,你要吗?”沈骤改递给宋不群。
宋不群下意识接过,“多谢……”
“别客气。”沈骤咬了口桃,口齿含糊道:“这宫里也忒抠了,点心就上那么点,也不看看这有多少人,哪够分啊。”
沈琅讥笑,“你以为都像你似的,指着开席前吃饱肚子。”
“不然呢?”沈骤把桃儿咽下去,说:“你以为这种场合,开席能吃饱?”
宋不群还在揣摩这兄弟俩的关系,心道开席为何吃不饱,然不待他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