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其他类型>春风骤>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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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 / 2)

子时的梆子声敲响,月奴“嗖”地一下钻出了床帐。

沈骤蓦然回神,攥着被褥的手缓缓松开,手腕麻木已久的经脉陡然阵痛起来,他猛一蹙眉,缓了半响艰难起身。

帐角的鎏金熏球晃动,泄出几缕定神的香气,和他梦里别无二致,沈骤顿了顿,脑海中闪过李繁宁和姜定轩对峙的画面,然而他掀开床帐,屋里并没有人。

沈骤松了口气,摸了摸袖口,那枚赌坊的牌子果然被姜定轩取走了。

姜定轩下手狠,那毒药毒性剧烈,即便即时服用解药,体内的余毒一时半会儿也排不出来,沈骤下了床,浑身无力,没走两步就胸闷,他下意识要扶住旁边的桌几,奈何手上使不上劲,手肘一滑,扫落了桌上的烛台。

“咣当”一声,烛台落地的同时,屋门也被推开,一道稚嫩又亢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万分突兀:

“你醒啦!”

进来的人侍女打扮,头顶双髻,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满脸的天真活泼。

李繁宁身边的贴身侍女沈骤多数认得,譬如青雘,就连外院几个端茶倒水的都是从前永寿宫的人,面前这个他没见过,但却眼熟,没等他仔细打量,小丫鬟便又开了口:“公主守了你一宿,刚才离开一会儿,你等着,我去喊她。”

沈骤想叫住她,然而一抬手便岔了气,他只好摁住胸口咳嗽,就这么转眼的功夫,珠帘轻晃,李繁宁从门外迈了进来。

忽而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默。

见他虚弱至此,李繁宁走上前,抬手便想探他的额头,沈骤抵着唇下意识躲开,任她的指尖在半空中停顿。

气氛倏地凝滞了一瞬。

他很快退后一步,拱手道:“今日多谢公主相救,若无公主,沈某只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他脖子上被姜定轩掐出了青痕,说话时还哑着声,忍不住又咳了几下。

李繁宁无事发生一般收回手,转而从青雘手中取过汤药,搁在桌上,说:“太医说你体内余毒未清,夜里恐发高热,把这药喝了便卧床将养吧。”

沈骤犹豫道:“多谢公主关怀,但今日事出突然,我若迟迟未归父亲必然担忧,恐怕不好久留。”

“我自会写信告知沈大人。”李繁宁抬眼看他,语气淡了下来,“这个时辰已经宵禁了,你难道是宁愿被武侯抓去夜宿大牢,也不愿意在我的公主府老老实实呆上一夜吗?”

她语气不善,沈骤唇瓣微动,“沈某惶恐。”

“既然惶恐——”李繁宁深吸一口气,又缓声道:“何必拿自己做饵呢。”

沈骤张了张嘴,又重重咳嗽起来。

李繁宁上前一步,但也克制住了想扶他的本能,她抬了手又放下,朝旁边吩咐道:“阿彩,去把隔壁厢房收拾出来,请沈公子移步,把药热一热,再让柳太医来一趟。”

那叫阿彩的小丫头连忙飞一般地去了。

今夜的确是走不了,沈骤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那便……叨扰公主了。”

说罢他试探性地退了几步,见李繁宁没有阻止,这才一步步退到廊下候着。

望着那抹清瘦的背影,李繁宁心中五味杂陈。

沈骤能察觉到她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他不敢回头,夜风下的背脊显得僵硬。

这两间屋舍紧挨着,中间的墙板并不隔音,李繁宁能听到他偶尔走动倒水的声音。

她仔细听着这些动静,高悬一整日的心才逐渐落下,终于有空一观青雘早前递来的信笺。

那是白日沈骤在诗会写的诗,短短半日这诗就传遍了长安,且不说姜五娘恼怒离去,事后就连那些个贵女们都对沈骤避之不及,生怕哪日自己也被拿来当众调侃,与那些微贱舞姬齐名。

虽说李繁宁已经让青雘将扬州的人手撤了回来,但青雘似是怕李繁宁陷得太深,她乐于看到有人能哄公主高兴,可若是这种昙花一现的假象,只怕来日公主一朝梦醒,会更加绝望,是以青雘还是趁机将在扬州搜寻来的书信一并呈了上去。

都是沈骤在扬州给各舞娘作的诗,字迹歪歪扭扭,内容粗鄙不堪,相较之下给姜五娘那封已经相当收敛了。

李繁宁盯着那些信笺看了许久。

她深知字迹是能伪装的,但一个人已经有了自己的风骨,强行折断,扭转成截然相反的另外一种风格,那需要经年累月的模仿练习,可即便再刻苦,也都难以掩盖自身。

正如谢临舟的字,曾在长安风靡一时,许多书肆甚至将其做成了字帖供人临摹,然而仿得再像,终究能看出模仿的痕迹。

假的就是假的,只要是假的,总会有迹可循。

但他没有,除了那张脸,他的人,他的字,全都没有过往的痕迹,好像谢临舟这个人真的死了,凭空来了个与他毫无关系的沈骤。

李繁宁攥紧了手里的信笺,青雘见她眸色愈发暗下去,以为她终是能辨明真假,心里微松了口气。

忽然一阵叩门声,李繁宁淡淡掀了掀眸,那边柳伯均已经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公主。”来人谨慎一笑,这是他连日来难得露出的一个笑。

李繁宁搁下信笺,“他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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