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晚上回家时,江烈在小区外的便利店撞见郁雪非。
她手里的塑料袋里装着两听啤酒,发现江烈在看自己的一瞬,慌忙背过手去,躲在身后。
江烈好笑道,“又不是未成年,喝个酒还要躲着?”
说着上前去,长臂绕过她瘦削的身子,从里面取出一罐,付了钱,自顾自拿着坐到便利店门外的长椅上,“我陪你喝。”
这两天郁雪非心情不好,他是看得出来的。
她一向喜欢积压情绪,长此以往,自然是有害无益。酒精也算某种发泄方式,只要郁雪非需要,他不介意陪她一醉方休。
郁雪非怔了片刻,扭头又进店,再出来时,手里又多了两听酒、一杯关东煮。
易拉罐开启的声音此起彼落,他们默契地碰了下杯。
江烈目光落在前方,晚上八九点,在北方的老小区没什么夜生活,街道上的人和车都不算多,显得几分寥落。
“今天怎么这个点回来?”
“晚上的学术会我请了假,然后去了趟你们乐团。”
郁雪非抿抿唇,易拉罐握在手中,罐身还腻着水汽,稀释在她指掌间,有些冷,也有些黏。
她不做声,也没妨碍江烈继续,“你老板说,本来今晚是你演出,但是你请假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郁雪非挑起一串鱼豆腐来吃,温热的汤汁在齿尖迸开,“最近太累了,就想休息一下,没别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江烈微微偏头看向她,“别人我信,你绝不会因为不想上班请假。”
她向来是最拼命那个。
从前在林城,艺考前烧到三十八度,还是硬撑着赶赴考场。
因为练琴耽误学文化课的时间,为了补上进度,每天回来挑灯苦战。
而她进入乐团以来,就没听说过因为闹情绪不去表演的情况。
郁雪非忽然想,她好像真的不擅长说谎,难怪会被商斯有一下看穿。
她慢慢吃完鱼豆腐,又喝了口酒,才说,“乐团里和人闹了矛盾,没什么大事。”
“闹了什么矛盾?”
“也就……”
“和那个男人有关,是吗?”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还有郁雪非宝贝不已的琵琶。正是这些元素出现在他们生活里后,郁雪非才变得这么痛苦。
郁雪非没想到他如此敏锐,编好的话一下噎了回去,好半天,迟缓地点了下头。
江烈的语气变得凝重,“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
他冷笑,“也只是现在还没有而已。”
男人最懂男人,他从第一眼就知道,那位商先生绝非善类,温良的外表下还不知如何包藏祸心,郁雪非与他接触,无异于羊入虎口,长此以往,必然会吃亏。
把剩下的酒一口饮尽后,江烈捏瘪啤酒罐,金属声喀拉响得刺耳。
“把琴还给他。”深思熟虑后,他几乎是以命令般的语气开口的。
郁雪非无奈,“要真是这么容易就好了。我提过,他怎么都不接受,不然早在一开始就能说清的。”
甚至情况变得更糟,不光是一把琴的事情。
江烈皱了下眉头,话里带着一股子与关观相仿的理想主义的稚气,“他说风就是雨吗?我不信皇城根下,他能一手遮天。就算这里待不下去,我也不读书了,我们回林城去,他总不能把人逼到绝境。”
听到这里,郁雪非眼底第一次显现出焦急的神色,“小烈,不要这么说。褚教授器重你,有很大的希望拿到学院推荐出国。那不是你的梦想吗?”
“郁雪非,你就老是这样,为了这为了那谁都不敢得罪,这些东西哪有那么重要?”江烈情绪激动,声调也不自觉拔高,“我要是不出国,人生也不会毁掉,就算现在我就退学,依然能过得很好,你为什么就觉得那是我唯一的路?”
“你别激动。”她试着安抚他,“不要说这种赌气的话,书还是要读的,你本来就该走得更远,没必要为了这些毁掉前程。”
“那如果我说我不会后悔呢?郁雪非,你在受人胁迫好不好,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你不要管,更不要意气用事。”
“那我的事你也不要管,都是成年人了,我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四目相对,郁雪非有些哑然。她深呼吸两下尽力平复心情,把脸别过去说,“读书这个没有商量,你到了多少人一辈子无法想象的高度,为什么要自己走下来?”
那些光鲜、荣誉,还有一片灿烂的前路,她曾经也没意识到这些东西的可贵,直到生活的重担将她压垮,郁雪非才知道,有梦想并且心无旁骛地追逐它,其实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江烈执拗道,“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人欺负你,我看不下去。”
“那躲起来就能解决问题吗?更何况今天的事情跟他也没关系,是我们乐团里的人闹矛盾。”
郁雪非也有些烦躁了,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于小萌,你还记得么?我今天跟她打起来,是因为她讲话太难听,说商先生肯定有家室,而